何时他苗淬元的小厮和老仆全听话办事,听的全是姓朱那姑娘的话?
她命人脱他衣物,还使强压制,还……还在他背肤上胡乱摸索,她不害臊,他都要替她脸红!再有,他被体内凉气窜得直颤,真觉她的指温着实太高,高到要烫伤人似……她还想怎么折腾?!
肉身难受,神志浑沌,但还不到混乱的境地,他磨磨牙才想骂出,背脊已煨进一针、两针,跟着是三、四、五、六针。
“抱歉,我认穴的功夫尚浅,隔着衣物不好摸索,等会儿行了血气就会觉得暖和些了。”朱润月很庆幸今晚遇险时,没把宝贝小医箱砸向那名湖匪,要不真不晓得从哪儿变出银针。
她下针甚稳,然后取药箱中常备的艾草粒置在针尾上头,移来烛火引燃,随即有艾草药香散开,满室薰暖。
“苗大爷,这是你背上的灵台与身柱两穴,需不断刺激,可能挺疼的,你忍忍。唔……若太疼,叫出声挺好,别忍啊。”
一会儿要他忍忍,一会儿又让他别忍,有她这样指使人的吗?
苗淬元模糊腹诽着,正因背脊往四肢百骸拓开的暖意而浅浅吐出口气时,灸在他背上的针突然被摇动,又深入浅出地戳刺起来。
“哼……唔、唔……”牙关陡绷,他禁不住哼声。
不是疼。
如果是单纯疼痛还易忍,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软劲儿,随那一下下刺激泉涌般生出,又仿佛缕缕线丝从底层被抽拉出来,没完没了,越入越深,越深越令人不安,于是不安感扩大再扩大,不仅肉身遭那股可怖劲儿呓咬,连心亦是,酸软得皱成一坨。
他无法控制鼻中与喉间断断续续滚出的嗄音,即便如此仍想强忍。
他是苗家的爷,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要他自弃服软,三个字——
不、能、够!
待他脱出险境,定要她……定要她……
“痛!”
……是他喊出的吗?!
不……竟喊得这样响亮,他、他苗淬元何时这般软弱?!
他却不知,正因这一声痛喊得这样响,朱润月高悬的一颗心才终于稍稍归位。
胸内气足,冲喉而出的声音才能高亮,而胸中能鼓气,意味着丹田已能聚气。
“哪里痛?是下手太重吗?那……这样呢?这力道还痛吗?”语透欣喜。
“肩和上臂……”他勉强抬首,目力似乎稳了些,虽半裸且被压制,瞪起人来仍颇有力道,让遭到厉瞪的小少年不禁倒抽口气。
“大、大爷……”庆来紧张唤声。
“你小子……想把你大爷压死吗?”喷气。
朱润月轻呼了声,扯着庆来的衣袖。“快松手!”
庆来听她的话对自家主爷下手,实是太紧张惊慌,只晓得卯起来把爷制得动弹不得,好方便她下针,倒忘记控制力道,他几把全身力气和重量使上,结果某位大爷遭压制的肩与上臂部位……呃,清楚浮出青红痕迹,想必再过一会儿就会由青红转青紫。
庆来赶紧放手,吓得连退好几步。
见小少年抓着头发、一脸自责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朱润月不由得叹气。
事情不能越搞越乱,她只好请他去弄些热水和干净巾布过来,毕竟苗大爷满脸满身皆是汗,备妥热水准没错。
庆来一走,舫楼内只剩下她独力看顾病家。
她用他脱下的中衣擦拭他颈后和背上的薄汗,尽量让他保持干燥,接着又第二次以艾草粒薰针,燃烧艾草粒的热度随针钻进肤底,那略带呛辣的气味则钻进他鼻间、肺间,像一扫阴霾的晴阳,令呼吸吐纳渐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