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郡王府外,大概七八十丈远的地方,卫小歌将拜帖递给了一名鼻孔一直朝着天空的门房。
拜帖是鲁巧写的,她实在是觉得自己的字迹怎么看怎么丢脸。
门房接过帖子,手背甩了两下,以赶苍蝇的姿态赶人。
来来往往的人非富即贵,不说别人,接帖子的门房都比她更像个有钱人。卫小歌感觉她必须解释两句,“这位,我带了四品中郎将的官印而来。”
可是派头很大的门房已经扭身而去,口里还很不屑地说道:“四品武官,你这种到郡王府寻门路的人我见得多了,慢慢等吧!”
说完这句话,这位门房忽然眼睛睁得老大,如鬼魂附体似的,马上点头哈腰去迎接另外一名刚刚落轿,看着十分“得体”的客人。
抬头和低头之间的转换如此迅速,将狗眼看人低,发挥到极致!
错愕之余,卫小歌心中油然升起一丝对这位门房的敬佩,此人对这份职业其实真的很敬业。
该敬的敬,该打发地打发,丝毫不含糊!
其实,鲁巧曾建议,至少等个一两天,等他缝出一身像样的衣衫再登门,不然肯定被人赶出门外。
而卫小歌自己则是持着反对意见。
既然大家肯定都穿华服,她穿一身布衣,会不会很夺人眼球,反而让她的拜帖能早点到达岐郡王的手里。
眼球是夺了,却被人当脑子有病。
略略站了一阵的卫小歌转身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深深怀疑,她的拜帖最终会被门房带去茅坑用掉,当然,如果人家不嫌弃纸张太硬的话。
果然音讯全无。
在精致又狭窄的小院落里,足足住了八天,她再次回到郡王府,又递了一张拜帖。
这次全副武装,换了鲁巧拍着胸脯打包票,足足花了八天做出来的衣裳。
是一套极为夺目的铠甲......
用闪着银光的钢丝编织而成,站在十丈外,也能被反光扎伤的双眼。
接待的竟然是同一名门房,看到卫小歌竟然一眼就认出,眼里忽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竟然将鼻孔降了下来,很客气地接待。
也很客气地接过拜帖。
新帖子用的是最好的纸,用精美的拜匣装着。
这次卫小歌没有等太久,拜帖果然传到“上头”了,三天后便被岐郡王“宣”入府中觐见。
岐郡王的父亲宁王是永熹帝的第九子,名不见经传,并且已经死了十来年了。
今年是永熹八十三年,也就是说这位皇帝已经在位置上坐足足八十三年。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老而不死,并且可能还能活很多年的老皇帝,四十多岁登基,如今已经一百二十来岁。
因此儿孙非常之多。
但是在京城开府的“王”们并不多,早早被打发到地方上。
儿子比老子先死,对于众王爷来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皇帝一天不死,他们就是堂堂正正的王爷,也算是威风八面。
但是王爷们的儿子福利明显减少,最惨的是孙子,也就是老皇帝的重孙,最多落得个衣食无忧,毛权势都没有。
甚至于只干点强占民田建庄子的小事,也会被言官们无情揭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指的就是这帮永熹帝的重孙们,或者是隔得更远的侄孙侄重孙们。
隔了几代的皇族子弟,不能给人干活赚钱,除了坐吃等死就没第二条路可走。
岐郡王当然不在此之列。
因为他是一名外窍武修,也是一名当权的郡王,连带寿王这位与之交好的叔叔,也大大沾光,在潞州非常威风。
能在京城中拥有府邸很不简单,除了岐郡王的郡王府,另外还有五座。
其中四座属于四名正当壮年,还不到三十的皇子,个个是内窍顶峰。
最后一座属于一名皇孙,与岐郡王同样万众瞩目,乃是手握重权,在军中十分有地位的岚郡王。
两位郡王显然是下任皇位的热门候选,卫小歌在客栈只住了几天,从不同人的嘴里,听到两方拥护者吵过几次架了。
民风还算开放,只要不在皇宫附近权贵云集的内城大喊大叫,平时聊聊皇家秘闻,乃是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之一。
比如说有位公主,性情很豪放,足足有十八名面首。
更有人言之灼灼,有位在京城有王府的皇子其实已经到了外窍期,却是一心隐瞒。只等岐郡王与岚郡王斗得你死我活之后,这位皇子便能渔翁得利。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岐郡王如日中天,这点谁也不敢否认。
面见岐郡王,卫小歌仍旧披着鲁巧打造的薄甲,闪着银色的光芒,脚蹬一双崭新的鹿皮靴,被人带进郡王府。
虽然不至于被点头哈腰的对待,到底没像第一次那般,用鼻孔瞧着。
觐见的地点在外院书房,四周静悄悄,以她的耳力,听不到附近有任何人。
手里捧着“绣品”。
这样东西,她打开过两次,并且知道该如何使用。
慢条斯理的岐郡王,踱步到案子前,瞧了瞧绣品的真面目,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