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蔡捕捉到黎秋脸上的窘境,忍不住道:“先生,您……?”
“抱歉,我……我忘记带钱包了。”黎秋诚恳的实话实说,想了想,褪下腰带上一枚挂饰——一只碧色的古佛玉。“这个佛玉现在市价有两万,能放在这里做抵押吗?明天我会再过来一趟,到时候把餐钱全数补上。”
小蔡张张嘴,求助似的望向老板娘,可偏偏老板娘此时人不在。忽然想起什么,小蔡忙对他道:“先生,你的钱包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白色枫叶纹的皮夹?”
“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亲眼看到了,那个家伙他出门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你的钱包!”小蔡义愤填膺,忍不住为黎秋打抱不平,“对了,我们店门口有监控可以作证!先生,我带你去派出所报警,他这是公然盗窃,我也能为你作证!”
“不用了,”黎秋拉住好心的女孩,摇摇头,“真的不用了,我想我的朋友只是对我开一个玩笑,不要紧的,饭钱我一定会如数补上,很抱歉给你们造成这么大困扰,真的对不起。”
反复劝说,女孩总算悻悻作罢,同意不再追究。黎秋推开店门,一股窒人的热浪迎面而来,这样炎热高温的午后,那家伙没有记忆,一个人会跑去哪儿呢?
许久,黎秋失落的背影才从店里走出,消失在远处的街道。
就在阿九西餐厅挂着招牌的房顶上,失踪的阿九此时正托腮坐在那里,单手一下一下的抛着白色的枫叶钱包,望着黎秋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房顶距离地面有数米高,周围也没有扶手和梯子,没有人察觉他是何时上去的,如何上去的。
“黎秋。”
反复在口中咀嚼了几遍,阿九微微眯起眼睛——不行,无论重复多少遍,对自己而言这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根本激不起半点的记忆。
自他从医院里醒来,几个月的时间,黎秋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主动寻找他的人。今天作为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黎秋向他释出了最大的善意,温和,礼貌,而且放低了姿态。
阿九撩上耳朵,露出碎发掩盖下,耳垂上一对黑曜石打造的纯黑耳钉,这是他醒来后唯一留在身上的东西,也是丧失记忆以来唯一一个触发过过往印象的物品。
拜这东西所赐,刚才黎秋和小蔡在店门口的对话,一句不拉的全部传入他的耳中。
哪怕明知道是自己偷走了钱包,黎秋也没有一丝怨言,甚至还在外人面前尽力保全“阿九”的形象。
阿九将钱包再一次抛起,微微勾起嘴角:这个黎秋,该说善良的愚蠢,还是真像他所讲的那样,“阿九”是一位对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让他可以不计任何过失的包容和原谅。
真相到底是什么,那就……好好听听吧。
同一时间,与耳钉相连的微型窃听器,正蚂蚁一样紧紧黏在黎秋的腰带内侧,而黎秋安静的双眼,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微小的东西。
不仅仅对自己施以催眠,偷走钱包,不告而别,离开时还在自己身上放了窃听器吗?
黎秋摇摇头,不知道此时该哭还是该笑,要不是自己对过去的阿九了如指掌,只怕这第一次见面,再怎么小心都防备不住。不过幸好,他很了解阿九,了解阿九行事的习惯与手段,了解他对外界的防备与警惕。所以理所应当的,他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应对阿九。
“叮”的一声,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
发信人:大哥
发信内容:相亲如何?
黎秋笑了笑,手指飞快的摁出回复: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哦,那就是失败了。
——我有留下联系的方式,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第二次见面。
——抓紧时间,现在相亲的竞争很激烈,你要有压力。
——知道了,大哥。
——大哥对你有信心,毕竟他从以前就很喜欢你。
黎秋的手微微一震,视线凝固在最后一行字上,无数的画面自眼前飞速流转——墓穴地道里交错的枪支,爆炸的火团,还有最后一刻阿九不顾一切扑向自己的画面。
黎秋闭了闭眼,努力把这些纷乱的记忆驱逐出脑海,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那个人现在,就只是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