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年岁已大, 这两年时时感到力不从心,其是今日,想到自己弟子白日在殿中表现,晏殊表示自己少说也被吓掉了半年的寿元。
杨轩在大朝会上那一阵慷慨激词固然字字珠玑, 句句要害,可自太|祖以来对士大夫的优待让这个团体急速膨胀,如今已然到了能左右朝纲, 逼迫天的地步。杨轩那样的犀利见血的话,简直是在动整个士大夫团体的利益。
下朝后便将杨轩单独叫走直奔回府, 回到自己的丞相府,晏殊连续喝了两口茶水顺完气, 这才对杨轩问道:“你是否觉得, 自己今日做得很对?”
“……”杨轩没点头,也没摇头, 显然是默认了。
见自己弟子如此, 晏殊气得指着杨轩说不出话来。
即便杨轩从小天赋过人到底还是太过年轻, 只知人心险恶却不知可以险恶到可以不顾江山社稷、百姓安危的地步:“你这一招虽对天子有用,让骁勇侯入了枢密院,可这一升职必定却起了其他人的警惕!我曾警告过你, 任何大事, 若想急成最先倒下的不会是敌人, 而是你自己!”
杨轩停顿了一会儿,他知道徐徐图之才是上策,可这徐徐而图要多久才可以。
想到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 那些舍生忘死的将士,以及昔日在同僚奏折中以数字的方式呈现伤亡将士的冷血,杨轩便对晏殊说道:“弟子此去监军,发现战场瞬息万变,胜败往往只在瞬息之间决定。而我辈中人前去领兵多是先行定策、后方指挥,不去前线往往会错过良机,时时累了我大宋将士。而以往枢密使更多由担任,外行指导内行,昔日甚至出现提前定好行军图,让jūn_duì必须依图行军的笑话……”
晏殊放下茶盏,沉吟许久,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其中害处我若不知,又岂会向陛下极力推荐永叔,不过盼着在我退下来之后,同我们意志相仿的他能成为丞相。变革不可急,一朝丞相定然不行,我本想着待永叔之后你再持续推动变革,十年之久定能改变这死水之局。”
只是如今杨轩这么一来,只怕这一生都会被士大夫视为叛徒,永远无法拜为丞相。
见杨轩依旧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孤诣,多年谋划今日一朝断绝,失望至极的晏殊幽幽道:“世人皆惧断肠物,不知最毒在人心。”
他将茶盏放下,对杨轩下了逐客令:“前段时间,广武镇有个疯书生被卷入一群地痞的斗殴,死了。你去告知枢密使,让他爱惜羽翼,莫要被人抓到把柄。”
这个意思……谢知非的来历被人知晓了?
心神不定杨轩出了丞相府,直奔谢知非那里,谢知非的府院外只有一名小厮。这小厮是谢知非的亲卫之一,认得杨轩,立刻将他放了进去。
骁勇侯府没有女主人,而男主人似乎不知道如何花钱,这里除了必要的人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除了谢知非自己居住和手下们居住的院子外,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连个奇珍异种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是侯爷的府址。
当杨轩找到谢知非的时候,这个人正在教导一个少年读书。
庭院中,没有芙蕖秋蓉,唯有一排松绿翠竹挺拔遮阴,而谢知非和那少年就在那排翠竹之下,一人缓缓而谈,一人认真凝听。
只见庭院中,黑甲的将军眉目间带着一种杀伐果断,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国之安定需文武并济,唯有强大的兵力才能保证边疆的稳定,唯有高效的文吏才能保证百姓的安稳……”
这些话与如今大宋流行的言论相差甚远,讲究文武共进,而大宋如今的主流便是武道当抑。
谢知非的话虽然不合群,但说来却有理有据,在谢知非身边的小孩看着谢知非的眼里尽是濡慕,认真听着谢知非讲的每一句话。
同谢知非坐下一起的小孩杨轩认识,曾是陛下的养子,储君的候选。
杨轩和自己恩师晏殊想的一样,当今陛下亲子身体赢弱,只怕是活不长久,而陛下子嗣不丰,如今年岁渐渐高,怕是很难再有子嗣。到时候,这个被抛弃过一次的孩子,恐怕又会成为储君最合适的候选。
谢知非讲得认真,低沉的声音让杨轩停步不前,停在月拱门在,做了旁听:“……”
杨轩只觉得,谢知非这些话可比那些个自喻不凡的空谈举子强多了,更比朝中那些个心怀鬼胎的家伙胜不少。这样的眼界,做个进士也是可以的,杨轩轻叹一口气,心中更敬佩几分。
竟逐渐不在只是想同谢知非有那欢爱之事,只觉此生能遇见,便是幸运,谢知非于他而言,不是鸳鸯却胜过鸳鸯。
而院子里,知道自己的弟子是未来的天子,即便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和秦始皇他爹一样有名的短命鬼,谢知非依旧认真同他讲将与相于国家的作用。
——不盼着这小子能彻底改变宋朝的未来,只希望这小子在位几年中让贱武之风渐减就可以了。
一直讲完文武之别,以及同国家安定的不同作用之后,谢知非对听得入神的赵宗实说道:“你师伯找为师有要事,你在这里想一会儿。”
说完,谢知非走向面带调侃的杨轩:“怎么这么晚过来。”
杨轩暼了眼好奇看向这里的赵宗实,对谢知非挑眉道:“师伯?”
当然是师伯,系统认定的苍云军长老,不是师伯是什么?
只是若他说苍云军是一个门派,他是掌门,杨轩是长老,怕是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子轩在我眼中,如同手足兄弟,他正该唤你师伯。”
谢知非凝视着杨轩,黑色的眼眸里是十分的信任:“我若出事,苍云军唯有托付子轩才能放心。”
刚老师才让他来带话。现在谢知非就说出了如同托孤的话。杨轩听后心情一沉,便拉着谢知非去了另一边,对谢知非说了自己老师的猜测。
谢知非听后有些懵:“你是说,有人会拿我的来历陷害我?”
他原本以为自己制造的来历干干净净,一无所有,天生孤臣正是天子最喜欢的那种。没想到都这样了,还可以被陷害……
前朝皇室血脉在世的虽少但任有,若要有意陷害,即便不能找到这些遗落,可只要天子生了怀疑,那谢知非就危险了。
杨轩心情沉重,连话语都带着一种自己不知道的绝望:“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出事。”
“……”谢知非没说话,他有一种直觉:一定会出事!
等到杨轩面沉去水的离开,谢知非在教了赵宗实什么是兵将之分,再点出前朝病祸来自兵政财权同时交与节度使,让节度使变相的成为有据地的封侯,并非世人所说只是单纯的武将持兵自重而导致。
之后,谢知非又将被自己这些话炸得头晕眼花,似乎打开新视野的赵宗实打发走:有些颠覆的震撼要慢慢来,一日多了会消化不良。
然后,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憋着一肚子火的谢知非想了想,开始给长孙忘情写信:渠帅,听闻万花谷有医师随我军行军,可否劳驾医师百忙中配一份特殊的药邮来,弟子用之保命。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花费那个时间指天骂地,问候赵氏的十八代祖宗还不如多想点怎么板回来!
谢知非冷笑的将写好的信封好:让你们猜疑本将军,本将军到时候不但让你们被天下人猜疑,还要让你们被后世子孙都猜疑,钉几个家伙在被人唾弃的柱子上翻不了身。
来啊,互相伤害啊!
知道历史走向以及赵祯人生履历的谢知非知晓:即便赵祯如今信任他,谢知非却知道这个信任不会长久。
文人掌军务虽不如武将,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要起兵篡位几乎无可能,只要不推翻赵祯的统治,一切都好说。
慈禧曾说过‘宁与外邦,不予家奴’。
这话在下位者,如同臣子百姓这些人看来,完全无法理解。可是在上位者,也就是天子皇子的眼中,确是至理名言。
只要他还是天子,那么下面人的生死荣辱又与他何干?
赵祯不是慈禧,他不会卖国之利益以结交外寇欢心,可赵祯依旧是个上位者。在赵祯的眼里,外宼是威胁,被他认定为功高震主的武将也是威胁。
外宼很远,武将很近,要开刀,自然从近的开始。
西夏与宋之间剑拔弩张,而赵祯如今想成明君,所以谢知非才能快速被赵祯赏识。
倘若辽宋议和,国无战事,那么谢知非面临的便是飞鸟尽良弓藏的命运。
燕云十六州还没收回来,唐朝还有三分之一的国土上面写的其它国家的名字。
谢知非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总要想办法让赵祯知道自己无篡位的理由,更无篡位的条件,同时让赵祯知道自己一旦功成必定身退,只有这样,他才能免于落得同岳飞一样的结局。
将信交给系统后,谢知非一直坐在书房里发呆,直到上朝时间到了这才出府。
想更多便是自讨苦吃,不如想想今日,从今日开始他是枢密使,要干活了。
十日之后,这方天地间,天南海北最热闹的话题无疑还是西夏。
西夏虽是建国最短的国家,但是占据地势极好,众人眼中的肥肉。
不过以往西夏对外打仗几乎无甚败绩,唯有这一年多来,每逢大战几乎必败。辽在此前同西夏河套之战虽胜,却也是惨胜,收复河套的心思也就收了起来。辽国朝廷几番论事之后,都决定河套后套地区于辽虽是肥肉,西夏却是快嗝人的骨头,不如舍弃,而辽太后心中已经做好了接受西夏成为一边陲大国的准备。
然后,几个月的时间,在辽国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西夏的皇帝被抓了,西夏迅速的瓦解了。
看着宋军在西夏攻城略地,连兴庆府也被揽括如宋廷国土,面对如此情形,辽国顿时表示自己不服气!
在辽人看来,李元昊之所以会败给大宋,绝不是大宋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他们之前同西夏作战,消耗了西夏的元气,这才让宋捡了天大的便宜。
于是眼红的辽太后一封国书传给了赵祯,掐头去尾看中,也就一个意思:西夏之瓦解我大辽居功至伟,如今宋占西夏之地大辽本该各占一半,但你我兄弟之邦,如此岂不伤了情分。辽只要河西走廊至祁连山脉,以及乌池白池之地,西夏其余土地尽数归宋。
赵祯收到国书气笑了:除了这些地,西夏大约就剩下荒漠和雪山了,宋要来何用?
忍了又忍,赵祯才没将到手的国书对着辽国使臣的脸丢上去。
赵祯憋着一肚子的气,将辽的国书放到桌上:说是辽为宋耗了西夏的元气,怎么不说是宋常年同西夏作战消耗了西夏的底蕴,这才导致西夏于河套之战败给辽国的。若真像辽太后信上说的那样轻松,怎么辽国不一鼓作气自己攻下河套,还要现在来分。
吃了不愿意吐,千秋帝王梦才刚如梦不愿意醒的赵祯难得硬气了一回:“我大宋绝不割让国土!”
——让我吐出吃到嘴里的利益,做梦!
河套至祁连山脉是当今世上最好的养马地之一,辽在与宋作战的时候靠着摩下骑兵吃了不少好头,因此很早以前便已将战马作为禁止私售与宋的物品,每年宋辽之间的战马交易不足三百。
倘若让宋军河套后套之地,那依靠河套同祁连山如今的养马之能,不出五年宋军将建起一只同他们一样多的骑兵,那么,辽国先辈的努力就白费了。
况且河西走廊富得流油,握住河西走廊就是握住了同西域各国通商的唯一路线,这世上可以和任何东西过不去但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被拒绝了的辽太后立刻询问自己的臣子:开战否?
辽国众臣纷纷表示:打西夏很麻烦,打宋完全没问题。我们年年打,月月打,年年有赢,月月有胜,我们打得相当顺手!
于是辽太后表示,既然他们大宋不愿意讲道理,那么我们就同他们讲拳头:开战!
只是辽太后可不傻,既然要打仗那就肯定不会预先通知,让宋朝准备。
为了干扰视线,辽太后还非常好心的给赵祯再书一封国书,讨价还价:既然这样,我们就只要河套后套和乌池。
这边赵祯再接到辽太后国书之后,以为辽国被自己的国书吓倒了,
第二日意气风发,将辽太后国书拿到朝会上讨论:“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纷纷表示:绝不割让国土,请陛下严词拒绝!
身为枢密使的谢知非看着朝堂上一群人认真讨论如何回复为好,只得仰天长叹,站出来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人:“陛下,臣以为,辽军或许已经压境了。”
一人顿时冷笑:“一国太后又岂是不通礼数之人!”
众人纷纷赞同:武将就是武将,没有头脑,不识好歹!
面对众人调转枪口,一致的口诛笔伐,谢知非默默的闭上嘴:“……”果然还是赶紧收复徒弟,收了徒弟走人吧,这里太可怕了。
见此热闹情形,杨轩头一偏,懒洋洋的说道:“诸位大人之言,轩实在不敢苟同。昔日名扬六国的秦宣太后,威震朝野的汉吕太后,似乎都不止是不通礼数而已啊。”
于是众臣子的枪口又对准了杨轩:这家伙就是文人中的叛徒,上啊,撕了他!
可杨轩是谁,年少成名、宰相弟子、当朝榜眼、清谈大家,同人辩论起来一个顶八都不止。一张嘴活似张仪在世,苏秦重生,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反正已经得罪人了,自认为是为了美色什么不都怕,把面子泼出去的杨轩火力全开,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大杀四方:动他保护的人之前,又问过他的意见吗,找死!
于是一场好好的大朝会,在众武将和赵祯懵逼的看着杨轩徒手撕逼文臣的过程中度过。
大朝会的主题早已经偏离了一开始的内容,连站在殿外的带刀护卫展昭也已经忘了今日要做什么,出宫回到开封府,见到白玉堂的时候展昭还是晕的,拉着白玉堂说:“白耗子,我这是醒着的,还是梦着的?”
白玉堂好笑的捻起展昭的脸颊掐了一把,掐的展昭吃疼才放开:你说呢?
等到宋边疆各关口发现的时候,辽军已经尽数压阵,开始冲关了。
于是乎,成为枢密使的谢知非在好不容易习惯了自己的公务之后,得到北方边防八百里加急:辽国二十万大军压阵,各关均传信告急,请求支援!
谢知非立刻将这军情递给了还在御花园赏花的赵祯,面对大怒的赵祯,谢知非表面垂眉掩眸,心里却意气风发:当初我说什么来着的,让你们不听,到底是我不通礼数还是你们太蠢?
沉迷于同辽太后讨价还价的赵祯发怒之后表示自己已经心碎:“……”
果然蛮夷,无耻之尤!脸真的好疼,感觉被辽太后当着天下人啪啪啪的打了几耳光!
就算再怎么生气赵祯却也不能骂出来,本来就已经被骗了,没了里子至少还要给自己留一点颜面,至少还有风度不是。
禁军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以内,中书省和枢密院众人均集聚议事殿,辽军大兵压阵定然要派人调重兵前去抵抗,只是派谁人去作战成了大家头疼的事。
整个大宋朝廷中最有名的武将就是谢知非,即便议事殿众人口中不愿承认,心中却明白只要派谢知非去就一定能抵挡辽军的进攻。
可谢知非已有攻打西夏,开疆辟土之功,若是再有抗辽之功,功高震主这样的事不能说出来,但大家心照不宣。
更何况,如此功劳必要升职,谢知非已经是枢密使,总不能升谢知非成为当朝宰相吧!
无论是议事殿中的其他人还是赵祯,心里在一开始就已决定,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会让谢知非上前线。
于是,枢密院副使在思考之后便提议道:“臣以为右司谏韩大人虽有败绩,但也是常打胜仗,次方让韩大人带兵也可让他戴罪立功。”
韩琦这人还算有能力,昔日在西北领军的时候也打下不少胜战。
只是这好水川口之战影响太大,当年长达一里的招魂队伍跟着韩琦,黑烟蔽日,震惊天下,如今过去还不到两年,赵祯下意识的便不想启用韩琦。将目光对准一直不做声的谢知非,这个人是最先提出辽国会扣边的人,赵祯问道:“枢密使可有人选?”
谢知非点点头:“有!”
这时候的狄青还是韩琦的部下,虽有能力却没施展的机会。虽然厌烦宋廷对武将的打压,可谢知非依旧希望在他走后,天生就有大将之才的狄青能无缝衔接,坐上枢密使的职务,因此谢知非对赵祯建议道:“臣举荐延州指挥使,狄青!”
这天下间,小人结朋君子结党,官官相护实是常态,更何况在宋朝这个优待士大夫的情况下,虽然文人相轻,但面对外的时候确是一致的。
听到谢知非举荐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其他人原本还有所迟疑,毕竟韩琦这人胜绩不小,败绩也很大,此时也立刻复议起枢密副使起来,列举韩琦诸多优点。
枢密副使熟悉各军将领,自然知道狄青是谁,不过是个犯罪之后刺字充军的农家子,即便有些战功又岂能是能统帅大军的人选。
枢密副使冷哼一声,皱眉道:“一个无名小卒,何以担此大任!”
众人意见分为两批,赵祯一时为难起来: “……”
狄青指个人既然能得谢知非举荐,就说明这人只有点本事,可他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韩琦实在不是好人选,只是除了韩琦又没有其他人可选,这实在是为难。
赵祯直觉晴天霹雳:难不成,他大宋真快到无将可用的地步了?
杨轩并不在议事殿,否则此刻又会将所有人的炮火吸引在自己身上,没有杨轩助阵,谢知非只能自己想办法来劝赵祯:“陛下,领兵与领军有极大的差异,韩琦韩大人可以领兵,但却不能领军。”
整个议事殿,论带军,纯以军工居职枢密使的谢知非虽然话语权微小,但含金量很大。赵祯听后虽觉疑惑,不知其中区别,但也问道:“此言何解?”
为了训练谢知非抗炮火能力,杨轩私下没少拉着谢知非清谈,清谈这东西类似于是辩论。
杨轩曾告诉谢知非,只要自己弄一个让对手很难驳斥的论点,并让别人跟着自己走,那便赢了。因此谢知非直接搬出一个玄之又玄,辩无可辩的天赋论,对赵祯道:“领兵可凭学识经验,可以带万余人前线作战,并常有胜迹。而领十万人以上的大军则是调兵遣将、掌控全局,这与经验无关,乃与天赋悟性有关,非人力所能及也。”
说完,谢知非还来了一个大方的反问:“敢问陛下,古往今来,名震千古的大将有多少是累积经验而来的?”
——古往今来,名震千古的大将也就那么多。一小半出自微末还可以说是经验积累,有一大半都是自成一派空降而去,既然是空降自然谈不上经验。
赵祯皱眉不语:“……”
说了这些论点,还要说出对方之法行不通的论据,谢知非斩钉截铁的说道:“况且,此战其他人可取,韩大人绝对不能任主帅!”
不待赵祯问,谢知非便继续往下说:“韩大人兵败好水川口,天下哀恸,如今他正需一场大战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此时若派韩大人为帅,必易贪功冒进,让辽军抓住时机设下埋伏,或会重现好水川口结局。”
说得好有道理!
赵祯顿时哑然:“……”
好水川之战绝对是赵祯心中最疼惜的战争之一。
当时赵祯力排众议,顶着压力顺了韩琦进攻的奏请,后来打败,战亡士兵的家人一路跟随,还有一些人披麻戴孝进入开封,那种压力赵祯实在不想尝试第二次:“那便依枢密使的意思,调狄青为帅,去北抗辽军。”
见赵祯最终顺了谢知非的建议,枢密副使顿感不快。
在枢密副使的心中,类似狄青这样出生地位的武人,实在不能托以重任。只是如今强敌扣边,陛下心意已决,他总不能一直坚持己见,只能用自己认为最合适的办法来弥补:“狄青武人,不可独任,还请陛下派监军指挥作战。”
“……”谢知非顿感无力,心情瞬间不好。
这监军派过去,八成是拖后腿的。
只不过在赵祯看来这注意非常好,狄青这个人他并不知道,派个自己熟悉的臣子去监军,最好不过。
只不过监军的人选上,赵祯又迟疑了,他看向谢知非:“这监军之选。”
谢知非抿了抿嘴,心里开始想怎么才能让赵祯打消这个念头:“……”
另一边,自战败降职之后,夏竦任中书门下平章事,他与韩琦交好,同时又憎恶谢知非进入枢密院。
对于谢知非的结局,心中已有所安排的夏竦立刻站出来道:“杨学士此前监军西北,活捉李元昊,臣以为辽扣边危已,杨学士前往最是合适!”
“……”谢知非立刻不想了,如果是杨轩的话,那就没问题。
至少杨轩知道自己不会的东西,不会胡乱插手,做一个监军简直太合适不过。
于是乎,在众人各揣心思,一片倒的应合中,日日顶着‘你既然将苍云托付于我,那你总该叫我兵法’为由,日日往谢知非府里跑的杨轩就这么被一旨令下,调去了前线。
走之前,不怕狄青没能力,只是让人打听了些许关于狄青长相消息的杨轩抓着来送行的谢知非双手,声咽道:“我听说那狄青怕被人笑话自己长相,每每上阵必是披头散发,头戴面具。”
言下之意:这该有多丑才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带着面具上战场。
谢知非点点头:“嗯。”长得太好,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