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意珍并没有发现,她说这句话时,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愚不可及的傻子,那些原先还在为结亲一事纠结的,这会是完全没了那想法了。
长得丑,跛脚,这些勉强都能接受,但还脾气差到暴戾,蠢的简直没脑子,这种可能会祸害家族后代的,就不能忍了。
苏梁浅这会其实是想笑的,心情愉快的那种,但她很好的忍住了。
她沉着脸,握紧手串,浑身都在发抖,瞪着萧意珍。
苏梁浅只是瞪萧意珍,并没有那种慑人的威压,得意洋洋的萧意珍恼,“你瞪我——”
她话都还没说完,苏梁浅将那串手链,对着她的脸,砸了上去,狠狠的,正中额头,萧意珍的额头,有血流了出来。
砸的好!
知道内情的,在心里纷纷叫好,都想拍手称快了。
苏克明走到苏倾楣身侧,他不想打扰苏倾楣,又想着给夜傅铭留下印象,还在迟疑着用什么方式介绍自己呢,突然看到苏梁浅拿东西砸萧意珍,把她额头都划出血来了,吓得心都跳了出来。
这个孽女!
“你在做什么!”苏克明呵斥着冲向苏梁浅。
“这怎么回事?”萧镇海的咆哮,将苏克明的怒斥掩盖。
“珍儿!”
原本气恼至极的萧夫人闻言,扑向萧意珍,见她额头流血,心疼又担心,扭头怒视苏梁浅。
苏梁浅脸也是沉沉的,那眸中的冷,教萧夫人心惊,一时忘记了说话。
“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萧小姐的身上,萧夫人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苏梁浅的态度口吻都极其强势。
准备上来教训苏梁浅的苏克明被影桐拦住。
继苏梁浅之后,其他人也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萧镇海敏锐,已经从她们的话中,猜出了大概。
他拧着的眉头,几乎打结,恨不得一巴掌将萧意珍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结果了去,再看萧夫人这时候还护着她,心里更加窝火。
但他素来是个极护短的人,就算是要教训,也只会关起门来。
“珍儿的脸都被你毁了,你还想怎么样?”
“哎呦喂,就这张脸,还用毁吗?”
季无羡走了出来,站在苏梁浅身后,看着萧意珍,啧啧了几声,“我还从来没见过长的这般意味深长的——”
他拖长声调,摆了摆手,“我先去吐一吐,有没有水的,我要洗眼睛!”
他转身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大叫着要水,谢云弈上前,将一个酒壶递给他,“用酒吧。”
季无羡接过,然后毫不客气的当众清洗起眼睛来,看的萧夫人几欲吐血。
谢云弈的声音清润有力,如玉石般,格外好听。
今天前来赶赴萧家宴会的人众多,谢云弈为保和苏梁浅见面,苏梁浅眼里看到的是自己,是经过一番装扮的。
面如冠玉,紫衣玉石,疏冷尊贵,卓尔不凡,完全将之前让人眼前一亮的季无羡比了下去。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事发的萧意珍和苏倾楣身上,并没有关注其他,谢云弈这一张口,立时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那是一张可以让春闺梦里的少女思春娇羞的脸。
本来想骂季无羡的萧意珍,一眼就看到了他,她的脸,都被额头流下来的血糊住了,掩盖住了娇羞。
屏扇一倒,苏如锦的目光就牢牢锁定住了谢云弈,也发现了,谢云弈一直关注着的都是苏梁浅,确认了这一事实的她更加嫉恨。
谢公子是她的!
萧镇海忍住满腔的怒火,气势骇人,惊的那些想要讨公道说法的人,都不敢出声了。
“侯爷不要见怪,羡儿被我惯坏了,他从小看人就看脸,看到丑的东西,反应就大,我是怎么教都不听。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毛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又没什么错,他这是随我了。我这当娘的,就这一个儿子,肯定得满足,更何况,我们公爷府,家大业大的,又不是满足不了,我的儿媳妇,首先得有当花瓶的资本,不然呐,就是痴心妄想!”
季夫人这哪里是解释,这分明是在说萧意珍长得丑,萧夫人不自量力。
萧夫人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萧镇海也觉得尴尬的很。
“萧夫人应该没时间向萧大人解释,您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吧?萧小姐说她的手链在房间被偷了,非赖我身边的丫鬟,萧夫人不在旁劝着,还威逼利诱,以权压人,强制搜了我丫鬟的身,东西没搜到,又说在我身上,恼羞成怒用鞭子要抽人。事实如何?萧大人也看到了,这分明就是萧家表妹有蓄谋的对我的栽赃陷害!”
苏梁浅直视萧镇海,一字一句,字字铿锵。
萧夫人本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现在知道是不能了,她的心都在发颤,看着苏梁浅道:“那么多人,她不针对别人,为什么针对你?还不是你说话太恶毒,一开口,就笑话我的珍儿长得丑,还跛脚,你……”
“你给我闭嘴!”
萧镇海冷脸看着萧夫人,萧意珍看他那样,混沌的意识,都吓得清醒了。
她本来还想开口请求萧镇海萧夫人帮她和谢云弈做主的,这会却是张着嘴不敢说。
这也幸好她没开口,不然气的季夫人都要上手了。
“我等都是做母亲的,萧夫人爱女心切,我等都能谅解,但也不能维护自家的女儿,就完全枉顾事实,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苏丫头可不是那等没教养的人!”
季夫人帮着苏梁浅说话,其他夫人也觉得苏梁浅举止得当,进退有度,不会是这样的人。
但事实上,虽然比较委婉,苏梁浅确实说了,但现在没人会相信,萧夫人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我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身份低微,自然是不值一提,但今日前来的夫人小姐众多,萧大人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萧镇海正准备开口致歉,又被苏梁浅抢险一步提了出来。
他的眉头,依旧皱的很紧,打量着苏梁浅。
苏梁浅脊背挺直,一身的正气,没有半分畏惧。
“今日的事,是珍儿的错,夫人爱女心切,没处理好,等事情结束,我一定带小女和夫人,备上薄礼,亲自到各位夫人的府上道歉!”
萧镇海的态度倒是诚恳,但这番在苏梁浅提出之后的说辞,不但没有让那些夫人心里舒服多少,还觉得敷衍。
“可否容我说几句话?”
这熟悉到仿佛融入她血液的声音。
苏梁浅回头,就看到夜傅铭走了过来,行走带风,一身无害的清雅。
萧镇海介绍,“这是七皇子。”
众人纷纷行礼,夜傅铭回礼,姿态谦卑,让人心生好感。
苏梁浅看着他走近,只觉得浑身的每一根毛发都竖了起来,她咬着内唇,拳头也不自觉的握的很紧,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眸,黑沉沉的,是如深渊般看不到底的怒气。
这个人,非但没有像承诺的那样,让荆国公府沉冤昭雪,他还杀死了沈家的所有人。
苏梁浅抬起握拳的手,去摸自己的脸,上面是光滑的,她的眼睛,也能够看见,她的手脚,也还在。
这样近的距离,听着他的说话声,苏梁浅觉得自己做不到冷眼旁观了。
她想杀了他,用最残忍的那种方式。
季无羡再次被苏梁浅的样子吓到,谢云弈上前,手搭在她的腰上,季无羡又是一吓,视线从夜傅铭身上离开的季夫人,也是一惊,mǔ_zǐ两对视了一眼,极其默契配合,站在苏梁浅的身后,替谢云弈做遮挡。
苏梁浅的身体,僵硬到了极致,一贯敏锐至极的她,谢云弈的手,搭在她腰上,她都没反应。
谢云弈一下下的,上上下下的抚摸着她的背,一下下的轻拍着,带着掌心独有的热度。
苏梁浅回过神来,回头看到谢云弈,眼中黑沉沉的暴戾杀气,嗜血的恨意煞气,都还未褪去,还有慌乱恐惧。
她一定是想到了极其可怕的事。
夜傅铭觉得有人在看自己,那眼神的情感,太过浓烈灼烫,他想要忽视都难。
之前,他上去安慰苏倾楣时,也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夜傅铭心生疑惑,更重要的是,那眼神让他不安。
他循着视线望去,看到了苏梁浅,苏梁浅扭头看着谢云弈,并没有看他,等她再看夜傅铭时,那深浓的嗜血杀意,已经消退了下去。
她上辈子,被他毁了一生,这辈子,不能再毁在他手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且,就这样杀了他,岂非便宜了他!
他让她失去所有,生不如死,那才是他该有的下场!
“今日是萧大人的大日子,谁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诸位大人不想,萧大人更加不愿,而且,今日的事情,诸多蹊跷,萧大人既然允诺赔罪,还请诸位看在我的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有望行色匆匆赶了回来,凑到萧镇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梁浅猜测,他应该是找了大夫,毕竟苏倾楣和萧意珍刚刚着实都有些反常。
找吧找吧,找再多的大夫,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而且看萧有望的样子,还有萧镇海听了他后的神色,苏梁浅便猜到,他应该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萧镇海倒是聪明,知道先查证,他若是大喇喇的直接公布反常,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找来大夫检查,那萧意珍和苏倾楣她们,还得再丢一次脸。
“七皇子让诸位大人夫人小姐看在您的面上,平息此事,七皇子和萧大人,什么关系?”
苏梁浅这话是带着疑惑说的,那样子,还有几分天真,仿佛只是单纯的好奇,却让夜傅铭和萧镇海都变了色。
皇上年事已高,朝堂上,皇子和各自的势力自成一派,而皇上,最烦的就是皇子和大人走的太近,甚至勾结。
“哦,我想起来了!”
苏梁浅看着夜傅铭,“刚刚给我妹妹披上衣裳,抱住我妹妹的,就是七皇子吧?您这是打算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