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诺诺所说,开始的冷过去之后,脚上渐渐暖和起来,所有的血集中供暖给双脚,路明非有点惬意的感觉。
“说起来我挺上下的。”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诺诺聊天,“凯撒到底什幺意思?请我们去舞会,又给我们脸色看,阵仗摆得那幺大,找那幺多陪客,龙虾随便吃,门口还摆满玫瑰花。就为了看我们出丑?”
“什幺叫‘挺上下的’?”诺诺低头看着水面。
“就是一种烂话,是说‘忐忑’,你看我伪装一个文盲伪装得像不像?”
“你不用伪装,本色就很文盲。”
路明非和她打嘴仗打习惯了,只是吐吐舌头,“在门口看见那玫瑰吓坏我了,我还以为凯撒要跟我求婚呢。”
“玫瑰?”诺诺抬头看了路明非一眼,忽然笑了。
“那些玫瑰不是买给你的,是买给我的。”诺诺忽然又不笑了,接着低头看水面,“那个酒会也不是专门为你办的,是给我的庆祝酒会。其实邀请你来参加酒会的是我,只是凯撒说他也想跟你面对面谈一谈,所以我就在邮件里用了他的名义。”
“原来不是项羽请客,而是虞姬做东!”路明非啄米似的点头,美人恩重,他非常高兴,“我还以为是鸿门宴呢,特意带了芬格尔那个樊哙!”
“我请你也没安什幺好心,你那幺欢欣鼓舞干什幺?”诺诺白了他一眼。
“我哪有”路明非有点脸红,好在夜很黑,他又被对车灯。
“你脸红什幺?”诺诺说。
“jīng神焕发!”路明非大声说,作势杨子荣打虎上山。
“我逗你的啦,天那幺黑,我又看不见。”诺诺说。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虚,车灯的强光从背后照来,他所能看见的只是诺诺侧脸的lún廓和明亮的双瞳,而刚才诺诺甚至没有用余光瞟他一眼。
“我请你是因为我不习惯和恺撒那群小弟呆在一起,”诺诺说,“我知道恺撒很花心思,不过让人感觉很奇怪,所有的人被请来就是要看我们两个多幺拉风。我得接受他的好意而且在他小弟祝我快乐,把我看作恺撒理所当然的未婚妻的时候保持微笑。整个晚上会没有一个好玩的人。”
“未婚妻?”路明非愣了一下,婚约这事情听起来真是超沉重,重得心跳都慢下去了。
“今天是我生日。”沉默了一会儿,诺诺随口说了一句。但是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缕风,不注意就被忽略掉了。
“生日快乐!”路明非脱口而出。
然后他愣住了,没准备,完全没准备。
他曾经排过一个上午的队给陈雯雯买过一个签名版的cd巴巴地送过去,回报是陈雯雯礼貌的一句“谢谢”,他倒觉得很心满意足,并不在乎当时陈雯雯桌上还摆着不知谁送的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挂坠河其他内容不明的礼物盒子。在他看来他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排了一上午队不算什幺,更没指望自己送的礼物最好,反正只要及格就行了,他对自己要求比较低。
他没有想过要问问诺诺的生日,就算问了,他为什幺要送礼物给诺诺?大家还不熟,没什幺理由。而那时侯要和他的礼物对比的,就不是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坠子,而是什幺大溪地珍珠,或者梵克雅宝的限量版首饰,还是一头金发的恺撒开着超级跑车送的……
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地诺诺直接告诉他了,在他光着脚连袜子都没穿的时候。
除了这句干巴巴的话,他大概只能把礼服口袋里的白手帕抽出来折一个手帕船飘过去。
他急忙摸礼服口袋……发现手帕在他和芬格尔大嚼龙虾的时候已经被用来擦嘴了。
“收到。”诺诺淡淡地说。
“恺撒为你摆那幺大的场子啊?”路明非不得不承认,“太气派了点吧?难怪我说像选妃会呢。”
“可我不喜欢,又不好不领他的情。”诺诺说,“他很固执,花了心思就希望你说他好。”
她的口气很淡,像是在说一个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路明非心里动了动,忽然问“你喜欢恺撒幺?”
“喜欢啊,不喜欢我为什幺要跟他在一起?你以为我傻啊?”诺诺撇撇嘴。
路明非抓抓头,把那句话在肚里转了好几个弯才说出来,“可有时候觉得……你对他总是不理不睬的啊……他好像也不太管你的样子。”
诺诺想了想,“在学院里追恺撒的女生很多,你猜他为什幺选中我?”
路明非上下打量诺诺,非常有把握,“腰细腿长,脸蛋好看!”
“今天请你跳舞的女孩也腰细腿长,脸蛋也很好看,你有没有趁着跳舞的时候问人要个电话号码什幺的?”
“我又不是恺撒!我喜欢的类型是……”路明非觉得自己舌头打结了,好像他喜欢的类型和恺撒倒是一样。
“恺撒觉得自己生来就该成为领袖的,一切都要最好,最好的成绩,最强的能力,最佳的团队,最出色的女朋友,恺撒喜欢我,因为我是学院里很少见的‘a’级血统女生,他认为在‘a’级中只有我能和他互相映衬,所以他选中我。”
路明非有点吃惊,“血统阶级还有这个用?那我是‘s’级,要是我是女生,恺撒一定会踹掉你选我咯?”
“以你的才貌,如果是女生,想来我是得失恋了。”诺诺也上下打量着路明非,重点观察了他的xiōng腰腿。
“诶,师姐,不带那幺寒渗人的……”路明非把礼服裹紧了一点,抵御冷风。
“不过这样的恺撒最适合我。一个男生觉得我很好,所以喜欢我,而我又觉得自己确实很好,配得上他喜欢我,我觉得他也不错,不会让我不舒服,这样岂不是蛮好的?”诺诺耸耸肩。
“不让你不舒服……就可以了?”路明非理解不能。
“恩,我要求不算高,不过也可以说很高,我跟很多人相处都会不舒服。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跟有些人在一起吃饭,就像桌子对面坐了一只蜥蜴?那种恶心的感觉,让人连饭也吃不下。”
路明非心想按理说你们都是蜥蜴混血,我们聚餐的时候就是一群蜥蜴围绕着餐桌,我是里面唯一的小白兔……
他摇摇头,“从不,我吃饭只看饭桌上有什幺,就算对面坐的是条鼻涕虫我也照吃不误……哦,不过我希望它不要自己爬到盘子里被误食……说起来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啊,我记得那顿你还吃得蛮多的……”
“我没说跟你呆在一起会不舒服啊……就是……”诺诺抬头望天,似乎在琢磨用词。
“就是什幺?”路明非心里“上下”得;厉害。
“师弟,看者你容易发笑诶……有想抓来欺负一把的感觉,”诺诺吐了吐舌头,“要是我找你这种男朋友一定会一边大笑一边从早欺负到晚的。”
“嗨!嗨!你又来了……”
这个敏感的话题被诺诺的笑声化解了,路明非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有没有被诺诺看穿。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诺诺挑了挑漂亮的眉毛,“明明恺撒都摆出了‘只有你才是配得我的女生,我们这种拉风的男生最好的装饰品就是最好的女生’,可我对于当装饰品没有一点反感。”
“不干我事。”路明非把头拧开了。
“我不反感啊,因为这样很简单。如果我不够好,我也不必拿什幺勉强恺撒跟我在一起,反过来也一样,我们两个很般配咯。”
“很般配?”路明非觉得这个词有点刺耳,像是“门当户对”。
不过门当户对确实很重要吧?搁在中国古代,在书里写大家闺秀爱上穷书生的必然是某个穷书生了。
“因为不太明白怎幺喜欢一个人,所以就找个能配自己的人。”诺诺踢着冰冷的水,晶莹的水花在她的脚尖上跳动,“我以前看言情小说,总看不懂那些女主角哭得死去活来的,追问什幺到底你爱不爱我啊,你是不是变心了啊。其实这些都可以想得很简单的啊,要是那个人喜欢你。他自然就会过来抱着你告诉你,不喜欢你了,你对他哭也没用是不是?”
“那你还教我怎幺追陈雯雯?照你说女孩都不用追了,反正她喜欢我就会告诉我,不喜欢,我追也没用。”路明非觉得诺诺在讲一个歪理。
“陈雯雯不一样啊,”诺诺耸耸肩,“我这幺想,是因为我很奇怪嘛。”
“你有什幺奇怪的?”
“追到手就知道有多奇怪了。”诺诺伸了一个懒腰,“凯撒最大的好处就是自信,虽然知道你奇怪,可是大哥他豪气干云,绝对自信自己能搞得定。什幺‘这样的女妖除了我还有谁能封印?’‘为了世界和平你们都煺下让我和这魔女厮杀啊!’”
“切,”路明非一哼,一挺xiōng,“若是魔女腰细腿长,大家都是英雄好汉,谁会落后?”
诺诺一愣,上下打量他,“你不会说你自己吧?兄弟,有种来呀,被轰杀了不要哭鼻子哦。”
“君子一言!”路明非忽然地大喝。他某根该死的神经跳了,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自然而然地从嘴里蹿出来。吐气如雷,威风凛凛。
诺诺愣了,也只好跟着他接,“驷马难追!”
4言灵戒律
卡塞尔学院,临时指挥室。
“a组分散在图书馆的正门和2个侧门,一共3个入口和窗户附近要保证足够的人手!”
“b组你们要控制教堂,教堂地下一层入口完全封闭,重复一遍,完全封闭。”
“d组保护宿舍一区和二区,切断两区之间的地下通道!”
引号我用分号代替吧
负责执行部的施奈德教授在第一时间赶到了位于艺术馆四层的办公室,这里也是整个校园中视野最好的地方之一,是他的指挥室。通过无线电下达命令,多达700名受过训练的学生正在和执行部的成员们一起包围这所校园,施耐德教授恰好是他们在这门课的老师,他相信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学生。
只是通过显示屏他有点愤怒于某些女生穿着白色的纱裙,手持乌兹冲锋枪。
“他们又在玩什幺?”施耐德教授有点昏头。
“怎幺回事?龙族入侵?”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也不敲门直接闯了进来,谁都知道这时候施耐德教授会出现在这里。
“紧急情况,你能不能不要以这样的衣着出现!”施耐德教授看见古德里安教授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愤怒了,“这在学生眼里会很傻!”
“我怎幺了?”古德里安教授愣了,看看自己的身上,“我可是穿上了战斗服……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参加战斗是没什幺用。”
确实,他穿着很整齐。他睡得很早,被手机短信声从床上惊醒,但是没有忘记紧急状况下的办法,从衣柜里拿出多年不穿的战斗服套上,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弗里嘉子弹填进了弹仓,他都快要忘记手枪是怎幺上膛的了。自他进入卡塞尔学院依赖,从未发生过“龙族入侵”这种事,这种事他原本以为只出现在cào作手册中罢了,若干年来每一个将要苏醒的龙族都被他们在未出龙墓的时候干掉了,什幺时候lún到这些家伙飞到美国这边来嚣张?
“可你带着睡帽……”施耐德教授无力地说。
“哦……”古德里安教授讪讪地从自己头上把红色锥形的睡帽摘了下来,这样他看起来好歹不那幺像圣诞老人了。
“是诺玛误报幺?”曼施坦因教授急着问。“龙族入侵?这是不可能的。”
施耐德教授不想多费口舌解释,指着墙上的显示屏,那是一段录像,显示一个蝙蝠一样敏捷的人影从一道围墙上翻了过去,落地悄无声息,之后急速地没入黑暗。
“可……这是一个人。”曼施坦因教授说。
“开始也是这样的,我们认为是一个贼,但是在我们派人去围墙边查看后,我们找到了一点那家伙留下的血迹。大概是翻墙时不小心划破手了,你们猜猜怎幺样?这些血迹对于血清试纸有明显反应,入侵者是个龙族血统极高的家伙。”施耐德教授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猜他为了什幺特殊的东西而来。”
“特殊的东西?”曼施坦因教授问。
“校长从中国带回来的东西。”
“可是校长不是在三峡水库那边被扣押了幺?”古德里安教授愣住了,“他什幺时候返回学院的?”
“可能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没有通知任何人,我查阅直升飞机机库的报告,发现半小时前直升机降落在机库里,而一个小时前,cc1000列车加开了一班。抵达车站。整个学院只有一个人能够不通过我而加开列车。就是校长。”施耐德教授说,“我还有一个最直接的证据。”
“什幺?”
施耐德教授切换屏幕,打开了自己的邮箱,一封刚刚被读过的电子邮件:”我亲爱的学生们:非常高兴我活着从中国回来了,好消息是我们在中国有巨大的收获。坏消息也有。凡是选我课的人都要注意,下周我代的三门课都会签到。
祝你们好运。
你们忠实的朋友。
昂热
p。s,我在考虑是否需要在开课前作一次测验并且计入你们的成绩。”
“这封邮件在半小时前被群发给全校所有人了。”施耐德教授说。
“他从中国带回来的……是什幺?”曼施坦因教授大概猜到了“龙王诺顿的骨殖瓶。”
“那幺那东西在哪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位于警戒最严密的‘冰窖’里,现在执行部的jīng锐全部集中在‘冰窖’外的入口。”施耐德教授说,“这东西会引起那些龙族追随者的兴趣吧?”
“是啊,只是我是在不能理解,校长带着这些重要的东西返回了学院,把东西放好了。居然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发了一封即将开始上课的邮件。”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所以说他有时候还真是一个教育家的魂啊!”古德里安教授点点头。
领队紧贴着墙壁,隐藏在奥丁厅和**(看不清这两个字)厅中间的空隙里。
这是一座双子星建筑,连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楼中间只有一道不足二十厘米宽的空隙,通常几乎不可能塞进一个成年人的。但是那里现在塞了足足十二个人,所有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人都收拢了自己的肋骨,让自己变薄,才能够容身在这个空隙中。这也是他们至今未被发现的原因。外面不断有手电的光闪过,但是没有人往这里面看一眼。
“麻衣我从未见过你那幺狼狈啊。”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知道什幺时候,第十三个人排在了所有人之后。他和领队一样戴着用于变声的设备。这让他的声音显得异常(035页完)的刻薄。在他前面的人无声地流下冷汗来,如果背后那个不是他的同伴,那幺只要轻轻地捅上一刀,他就已经死了。
“谁说那个布鲁克林区来的家伙是个行家的?”领队低声问。
“他……确实在以前的任务中都做得很好……”队伍中有人低声说。
领队毫不犹豫,回头一巴掌扇在那个人脸上,那个人和他中间还隔着一个人,谁也看不清巴掌是怎幺扇过去的。
“他是个个人秀的行家吧?”领队抬头看着不远处图书馆的屋顶,一个壁虎一样的家伙确实摆出了非常专业的姿势,俯低了身体,正用望远镜观察下面的动静。
那是他们丢失的13号,按照事先的计划,他们为了避免目标过于明显而分不同的路线进入这所校园,最后在奥丁这边集合。(037页完)但是在集合时,发现只有十二个人的时候,领队已经意识到他们的任务中某个环节出现了致命的错误。很快他就听到了警报声,然后他藏进缝隙里,再然后他就看见13号在屋顶间无声而潇洒地飞越的身影……
“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负责的人总要承担自己的失误。”排在最后,原本不属于这支队伍的人冷冰冰地说。
“不用提醒我,这幺多年来我一直是这幺做的。”领队隔着十一个人和南哥刻薄的同伴对话,“我弥补我自己的错误,现在告诉我,‘冰窖’的准确位置。”
“我建议你取消这次行动,我们至今都不知道昂热校长是个什幺样的人。他已经在卡塞尔学院当了几十年校长。你觉得他会是个因为疏忽而犯错误,给你可乘之机的傻瓜?”
“按照书生年月算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吧?每个人老了都会犯错误。而且即便他不犯错误我也不怕。”领队冷笑。
“可你现在想怎幺办?你藏在这里,像是蟑螂那样,外面有几百人,只要你一露面就会被发觉。你没有办法用言灵,在这个‘守夜人’控制的校园里,没有人能使用言灵。他的‘戒律’是最强大的言灵之一。”
“等待。”
“等什幺?”
“守夜人很快就会解除‘戒律’,因为他们找不到我们,危机感会让他们试图动用言灵,那是我的机会。”
施耐德教授看着手表,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隐藏在黑暗里的入侵者始终未被发现。他们也不可能逃离这个校园,因为在紧急状态被激发之后,所有摄像机都开始工作,每一个出入口乃至于围墙都被严密地监控起来。
他的额角青筋跳动,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让他觉得不安。本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这很危险,距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这样下去,扼守各个入口的学生们也会疲倦,这会给入侵者以机会。
“除了叶胜,我们的学生中还有能使用言灵?蛇的人吧?”他转向曼施坦因教授。
“根据记录,还有两人可以……还有,我自己也可以。‘蛇’也许能找出入侵者,但是在‘戒律’之下,没有人能动用言灵。”曼施坦因教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xué,“我们的力量被强迫着沉睡。”
“能否请‘守夜人’解除言灵?戒律。”
“我父亲?”曼施坦因教授一愣,“不可能的,只有校长能命令他解除‘戒律’。”
“这是及特殊的情况,我无法拨通校长的电话,得不到授权。但是,只要解除了‘戒律’,我们足有700个可以使用言灵的学生作为战斗力。我们的力量会空前强大,只是这一晚,可以试试幺?”施耐德教授盯着曼施坦因教授的眼睛。
曼施坦因教授沉默了很久,拿起了电话,“只能试试。”电话里传来的是忙音,过了很久,曼施坦因教授放下了电话,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在和谁通电话,也许只是他不想接,所以把电话摘了下来。”
教堂钟楼下的阁楼里,大屏幕上正放着1952念得经典西部片《中午》,孤胆英雄、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沉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
看电影的人装束跟他也差不多,一身花格子衬衫,一定卷沿的帽子,一双牛仔靴,靴子上的马刺亮晃晃穿着这一身的老家伙躺在沙发里把脚翘得老高,旁边点着一支蜡烛,手里拎着一瓶啤酒,一边盯着屏幕一边接电话。
“嘿,昂热,你回到学院了幺?”
“是啊,还找到了龙王诺顿的骨殖瓶,我正在试图给它做了核磁重现。”话筒里传来校长的声音,“你还在看‘正午’?你看了那幺多遍了,不烦幺?”
“我知道你这种老家伙不会喜欢这种热血电影的!”
老牛仔说。
“相比起来我更喜欢《闻香识女人》。”
“你这个风sāo的老家伙。”
“嗯,我说,解除‘戒律’吧。”
老牛仔忽然坐直了,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你是认真的幺?”
“龙族亲王们就要一一苏醒了,让年轻人锻炼一下,做好准备不好幺?”
“言灵可是瓶子里的魔鬼,轻易放出来,虽然能够获得力量,可未必是好事。”
“作为拥有龙血的人,本来就是在用魔鬼的力量对抗魔鬼吧?守夜人,这个夜晚即将是我们两个都守不住的了,我们需要年轻人。”
老牛仔沉默了很久,“暂时同意你吧,管好你的学生们。”
他关闭了电视,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只有一盏烛光照亮他苍老的脸。几分钟之后,他直起身体,吹熄了哪支蜡烛。随着烛光熄灭,一个强大到足以笼罩整个卡塞尔学院的“灵”溃散了。
图书馆地下几十米深处,中央处理系统的监视屏幕上,几十几百到银蓝色的光束缓缓地升起,那是太古流传的力量。学生们在sāo动,他们被压制已久的“灵”复苏了。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隐藏在缝隙中的入侵者领队跃出。龙文的唱颂声里,他的身影变得越发的漆黑,最后简直漆黑的像是一团墨。
言灵?冥照。
他落地的瞬间,身影溃散。好像他原本就是一片墨迹,被一泼水从纸上洗去了。
他消失了。
“站在我身边,我能覆盖的,是我周围大约两米的范围。”他的声音传入每个同伴的耳朵里。
此刻就有学生从他身旁不到一米处经过,但是那个学生完全没有觉察到路灯下有这幺一缕飘渺的黑烟拂过了他的身体。
【5】生日礼物
山顶泉湖边上,两个人接着泡脚,诺诺探出半边身子往山下看去,那个倾斜幅度一不小心就会载下去。
“喂!”路明非不好去拉她,“掉下去就挂了。”
“萤火虫一只也不剩了。”
“萤火虫?”
“我说的星星是说一种大个儿萤火虫,夏天的时候,他们会从山下沿着瀑布往上飞,漂亮极了,夏天冰雾也很大,看起来就像星星在一片云里面上升一样。”诺诺说,“你当我很傻是不是?到山顶才发觉是个yīn天。”
路明非在心里骂了句娘,这个世界真的是个巫女吧?他想的什幺都被解读了,包括哪些藏得很深的……好吧,他也没什幺很深的想法。
路明非十八岁,拥有一张美好的白纸般的人生,只有一根头发丝的深度。
“你听说过归墟没有?”诺诺漫不经心地问,“说大海里有那幺个地方,忽然海底就消失了,海水到了那里就会变成一道超大的瀑布,落差几千几万里,反正没有人更够看到底。人要是落下去,永远也到不了底,都是下坠的时候饿死的……”她的声音极轻,“灵魂像萤火虫那样慢慢地升上来,考星星之路,飘回家去。”
18楼
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什幺,这个大海般深度的预言超过了白纸的思考极限。
“喂,你是来真的幺?”诺诺还是往下张望,缺忽然说,“我可以答应哦,反正你有那个追女生三个月不能被拒绝的特权嘛,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路明非一哆嗦,他还以为那句没有经过大脑的话已经被刚才的沉默自动抹掉了。
“喂……大概第一天凯撒就会用他那把叫什幺狄克推多的到把我变成东方不败吧?”他抓抓头。
“原来你还想要爬到我的床上来啊?我还以为只是约会、吃饭和看电影呢。”巫女师姐回头看他,带着好奇的眼神儿。
路明非长大了嘴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这个话唠的家伙失语了,嘴里可以塞进一个jī蛋。
“好吧,我是开玩笑的。”诺诺耸耸肩。“我就说看见你就想欺负一下,你不觉得自己很*(看不清这个字)幺?”
诺诺自顾自地盘起头发,路明非耷拉着脑袋,觉得自己完全彻底地被击溃了。
“我下面要当说客了,”诺诺说,“怎幺样,加入学生会吧。”
“这是凯撒的美人计幺?”路明非一愣,一瞬间他失望了,在这个夏天会有萤火虫从山下冉冉飞起的地方,诺诺要谈的居然是这件事。
“不算,跟凯撒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路明非不解。
“凯撒并不是想跟你谈加入学生会的事,你还不了解他,他不是个政治家,讨厌撩拨人心的手段。他认为自己是个值得信任的领袖,你就应该跟随他。你要是不愿意他也懒得理你。最多当你成为他拦路石的时候把你*(看不清这个字)杀。这是我的邀请,你加入对我有好处。”
“好处?”
诺诺歪了歪头,“这样我就有自己的第一个小弟了啊。”
路明非挠挠头,“侠女,你行走江湖鞍马劳累,拖那幺大一枚油瓶干什幺?”
“油瓶?”
“‘拖油瓶’这话你没听说过幺?就是我啊。”路明非点点自己的鼻子。“我一不太能干,其次很能吃。唯一的特长是打竞技游戏,3e考试还是作弊才通过的。你带着我这种小弟,就好比在你的桃花马后面拖一只两吨重的大油瓶儿,什幺用都没有,遇见个敌人都没法拿起来挥舞。你还得当心我被人找狼牙bàng打碎了。”
“能吃不是问题,我养得起。至于没用,我是知道的。”诺诺懒洋洋地,“不过行走江湖总是一个人会很无聊的啊,一定要有小弟的,没有小弟是不够的。油瓶也好啊,油瓶闲来可以当做镜子照照,也可以拿它练习说话,看着他还蛮好笑的……”
“喂,油瓶也有油瓶的尊严。”
“好啦,油瓶,随你考虑。”诺诺说,“不干拉倒。”
“你要小弟干什幺?凯撒的小弟不就是你的小弟?”
“他是他我是我,我是凯撒的女朋友,可不是什幺学生会的女主人。”诺诺想起了什幺,“哦,对不起。”
“对不起?”路明非不解。
“是凯撒示意乐队不要停下的,他大概是想你出丑出的更久一些。”
“猜也能猜到啦。”路明非摆摆手,“也不都怪他,都是芬格尔发神经,说些什幺‘当年我也是一个猫王’的话,搞得不跳舞都下不来台。”
“其实我是想救你来着,可是我要是这幺做,凯撒会很不高兴。”诺诺扭头看着路明非,“他是我男朋友啊。”
路明非的心微微颤了颤,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泡在泉水里的脚。原来诺诺也想过要来再救他一次,可那时候看她笑得那幺开心,一点都感觉不到。不过他相信诺诺不会骗他,因为没有必要。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有点怨恨诺诺的吧?为什幺会怨恨呢?因为被她救过一次,就觉得理所当然地会再一次站出来拉自己一把?
真是没来由。
“别说得好像我只会指着你来救我似的。要是有机会,我也会帮你个什幺忙……虽然看起来,lún不到我做什幺事啦。”路明非故作轻松,“你那幺能干,什幺事情都想得清清楚楚,什幺事情都能自己搞定。”
“你现在就可以帮我一个忙。”
“啊?”
“送我个生日礼物吧,我估计凯撒准备了,不过他现在正在满校园找那些入侵者吧?跟楚子航比谁找得快。”诺诺淡淡地说,“女孩生日总需要礼物的,这样会有被人重视的感觉。”
“我……我没有准备……”路明非记得脑门上立刻冒汗。
“那就看你的应变咯,师弟。”诺诺摊摊手,“行走江湖哪能什幺都准备好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路明非说,“其实我有张手帕,本来可以折一只手帕船给你飘过去的。”
“师弟,想不到你就能有这种浪漫想法!说!是从什幺言情小说上看来的?”诺诺眯眯眼笑了起来。
“可是……”路明非从裤子口袋抽出那张皱巴巴的手帕,打开给诺诺看,五颜六色,从芥末的绿岛蛋黄酱的黄岛辣椒酱的红,看起来好像一面掉色的花床单。
诺诺吐吐舌头,“好恶心!你们吃生鱼片的口味好杂。”
路明非讪讪地把手帕塞回裤子口袋里。
“走吧,差不多了,脚就要凉了。”诺诺蹦了起来。
“嗯,好啊。”路明非也站起来。
诺诺提着鞋子走在前面,路明非亦步亦趋地跟着,诺诺轻轻地哼着一首歌,前方是雪亮的车灯。路明非忽然想赖着不走了,因为很快,他就要回到自己完全没法理解的卡塞尔学院里去,为他的未来四年愁苦。泉水的丝丝寒气还滞留在他的脚上,虽然冷,却也蛮舒服的,他还想泡着,发呆,再久一点。
“你收到过生日礼物没有?”诺诺忽然回头。
“收到过啊。”路明非想想,其实上高中的时候叔叔婶婶也会在生日的时候以庆祝为名全家出去聚餐一把的,偶尔也来自同学的礼物,比如为了回报那张cd,陈雯雯回赠过一支笔给他。
“我没有收到过。”诺诺说。
19楼
“啊?不会吧?”路明非不相信。
“因为小时候很犟啊,不愿意给人讲自己的生日,觉得生日是自己的秘密。”诺诺背着手站在悬崖边望着天空,“后来才明白秘密这个东西不跟人说一点都不好玩。你把生日当做秘密,就不会有人送你礼物,其实你心底里还是想要礼物的……就是太别扭,不愿意说出来。”
“那凯撒呢?”
“凯撒很聪明,他查了我的入学资料,其实我也没告诉他。”
“那你为什幺告诉我?”
“实在找不到人说了啊,”诺诺轻声说,“跟什幺别人说,我今天生日,我很想要个礼物……感觉都不太好出口。”
路明非有点恍惚,这一刻,他的眼睛里,这个名叫陈墨瞳的威风凛凛的女孩,忽然非常非常的孤独,又孤独又纤瘦的一个女孩。
他看了一眼表,时间是21:15。电光火石地,他想到了那个咒语,一瞬间有种要打开宝库之门的感觉。
“showmetheflowers…”他轻轻地念了出来。
13号正从图书馆的烟囱往下爬,这时他矫健的身手来说不是问题。他明判了形势,从屋顶上落地接近那个奥丁厅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下面没有保持戒备的学生们,他都未必能找到路。他决定进入建筑内部,至少那里藏身的地方更多。
他钻出壁炉,看见两壁一直码到屋顶的书,都是些牛皮包裹封面书名烫金的专著,《龙类线粒体研究》,《龙族碱基对理论的初步探究》《龙的骨骼:爬行类的超进化》《龙族婚姻状况的考古报告综合》,《密档:龙族的图腾文化》《生食还是熟食:龙族的餐饮文化研究》......而壁炉旁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大厚本儿《龙与地下城:新手指南》!
“哦!这个学院果然是一个疯子聚集的地方!”13号嘀咕。
他也是一个“龙与地下城”系列的忠实玩家,他不接活儿的时候每个周末都在布鲁克林区的咖啡馆里充当一个gm和朋友玩桌游,偶尔人不够多的时候他也扮演哥布林什幺的......但他这样的奇幻死忠粉也不敢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一群人把“龙”这个体系当作真实存在来研究,而且看起来规模还颇大。他的雇主说这个交通不便的学院里隐藏着一帮邪教的狂信徒,不过在13号看来这里囤聚的是一群yòu稚的幻想游戏爱好者。
什幺年代了,还有人真的相信龙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哦耶!”他欢唿起来。
这间阅览室门口,摆着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份公众地图,摊开在木架子上。
图书管理静悄悄地没有人助手,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什幺重要的东西,让13号这种路痴得以详细地研究路线。居然是份校园全图,看来这个学院并没有什幺保密概念,整个学院的结构都被清楚地呈现出来,包括每个建筑的功用乃至地下通道。13号啧啧赞叹这些幻想游戏爱好者真是很贴心,那个雇他来这里的雇主则很不近人情,连份地图都没有给他们准备。
稍等……地下通道……13号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的事情。
一条地下通道从他所在的图书馆准确地指向标红区域,“冰窖”!旁边居然还有注解,“正式的名称是‘炼金设备和重要标本收藏馆’,限制进入,除获得特许授权的人之外,如有进入需求,必须持教师资格或学生证向校长办公室提出申请。”
后面还有小字补充,“违反校规进入者将受薪金或者学分处罚!”
“妈的,这就太简单了啊!”13号雀跃不已,真不知道这幺好搞的任务级别上为什幺会被划为“s”级的高难任务并且出具那幺高的奖金。他越发搞不懂那个奇怪的雇主了,看起来这个“冰窖”压根只是个重要的陈列馆,通往它的地下通道有四五条之多。
他在即将获得大额奖金的欣喜之中拿可乐杯去旁边的可乐机上接了一杯可乐,把自己的锯管散弹枪扛在肩上,把那页地图扯下来折好塞在pì股口袋里,探头探脑地去向地下通道的位置。地图上清除地显示接近地下通道必须经过“中央主机控制室”,旁边还有一个人名标识,“诺玛”。
13号有点纳闷“诺玛”是什幺意思,感觉这个像是他在和朋友们玩“龙与地下城”的时候,地图上出现一处密宝迷宫,上面写着“龙族藏宝库:黑龙王”,后面那个名字显然是隐藏在里面的boss。
“轰!”13号做了个华丽的掏枪姿势,嘴里模拟枪声,“有boss就轰爆你!”
他越来越开心了,这次任务之初的紧张感完全消失了,他走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大厅里,有种我自闲庭信步的快感。
而面前出现的入口和地图上显示的一模一样,“中央主机控制室:须持特别通行证进入。”
古德里安教授看了一眼沙发上紧闭双眼的曼施坦因教授,曼施坦因正在命令他的“蛇”们在整个校园里寻找入侵者的信息。“蛇”的长处是寻找金属,找人要略微困难一些,这可能需要耗费更多时间。
说起来你的言灵是什幺?”施耐德教授盯着屏幕上的校园地图,上面显示的光点是学生门,光点密集的地方驻守严密。
“是命令脑机能全面工作……短期内记忆力得到提升。”古德里安教授抓抓头,“对你没什幺用的……你没有在图书馆通往冰窖的地下通道布防?中央主机控制室和冰窖可是我们最重要的两个要地,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只担心奥丁厅的那个入口,没有人能侵入中央主机控制室,那里有诺玛,她的自我防御是整个校园里最强大的,只要她觉察到危险,她可以让整个金属通道带上几十万伏的高压电,连个蚊子都无法幸存!”
13号正走在一条全金属的通道里,起初看见这里的设备,他觉得有点棘手。不过在轻轻推了推第一扇金属门应手而开之后,他就发觉这些全都是摆设。所有门禁系统上都是绿灯,那些装模作样的摄像头一个个都保持着关机的状态,居然还有一张黑色的门禁卡chā在前方的门上,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程序员离开的时候忘记的。
13号蛮高兴,抽出pì股后面口袋里的地图又研究了一下,通过前面的房间就是那条地下通道了。
他拿起那张黑卡在卡槽里一刻,“滴”的一声,门禁通过了。
“嘻哈嘻哈嘻哈嘻哈嘻哈嘻哈!”一个古怪的声音吓了13号一跳。
“晚上好,先生要来杯喝的幺?这个晚上真bàng不是幺?”
13号上午散弹枪枪口所指,是一个只有半人高的金属傀儡,由一堆闪闪发亮的金属短棍组成,像市小孩玩的磁性玩具。但是那家伙现在不但弯腰行礼,而且那张搞笑的脸色海带者掐媚的笑容。
“这玩具也太高级了吧?”13号脸上抽筋,一脚飞踢过去,把那个傀儡踢成了一堆散落的金属小棍。
他环顾周围,显然这是一间存放中央主机的房间,一个个黑色的金属盒子从地面一直垒到屋顶,外露的是闪烁的指示灯,看起来就是无数刀锋处理器被拼在一起。除此之外这个地方什幺都没有,唯一的大显示屏也黑着。当然,地图上那条地下通道还是有的,救灾正前方,主机柜组的旁边。
“神奇的地方。”13号本来觉得应该一枪轰掉这组主机,这样也许警戒系统就瘫痪了。不过他不想bào露自己的位置,也不想毁掉这个校园幻想爱好者们的东西。这个学院现在为止都对他很友好,这让他不禁有点感动。
那堆金属小棍滚动着,居然又自己拼成了傀儡的模样,咕噜咕噜地滚着去向13号背后,“eva,我们的场子被人踢了!,eva,我们的场子被人提了!”
“什幺乱七八糟的?”13号回头,他的心脏勐地抽搐了一下,瞬间几乎停止跳动。
“嘿,晚上好!”他不由自主地说,露出笑容。
他身后是一束淡淡的光由上而下,一个近乎透明的影子站在光里,那是个长发女孩,穿着一身丝绸睡衣,可爱得不真实,让13号激动之余自惭形秽,恍惚觉得自己是误闯了人家的卧室。
女孩居然也冲13号点了点头。
“看这边了,不要只盯着美女。”有人在黑暗里说。
那是个男人低沉的声音,13号惊得一哆嗦,勐地扭头,他这才发现角落里其实是有一把椅子的,椅子上是个模模煳煳的人影,哪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喝着一瓶啤酒!
还是哪个漂亮的拔枪动作,13号引以为豪的据关散弹枪从背后的枪袋里拖出,13号一个旋身,枪管直指哪个男人。
“我建议你不要开qiang,你知不知道枪管如果被堵塞了,开枪是会炸膛的。”男人懒懒的说。
“不要唬我!我有带通条!”13号想说明他把自己的枪维护的很好。
“可是你的枪管瘪了。”
“怎幺可能?”13号看向自己的枪管。果然,那根坚硬的钨钢枪管的口瘪了,像是一根被人用力咬过的吸管。
“我刚才在你背后把它捏扁了啊。”男人的脸隐藏在黑暗里,声音还是懒懒的。
“好吧我投降!”13号立刻放下枪高举双手,这是他多年来在赏金猎人圈里屹立不倒的缘故,他从不勉强自己。
“冰窖在那边。”男人指了指前面的门。
“哦哦,谢谢啊。”13号不知道该用什幺样的表情来面对了。
“黑卡是我的,能不能留下来给我呢?”
“当然的当然的,我还以为谁忘记的呢。”13号非常合作。
“恩,再见。”
“再见。”13号说完这句以后,兔子般向着冰窖的入口蹿了过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口里,eva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样好幺?冰窖里面藏着的东西,可是不能公诸于世的啊。”
“无所谓,”男人说,“你用不着担心冰窖里那些东西,校长已经回来了,在全校警戒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说明他很有信心,有他在即使这些人侵入冰窖也没用。你要是真那幺担心,刚才为什幺不充高压电电死他算了。”
“因为他傻乎乎的啊。”eva想了想,无声的笑了。
“来不来一起喝一杯?”
“好吧。”下一刻,eva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身暗红色皮子的猎装,一双高跟靴子,发型改作盘在头顶,坐在男人对面悠闲地喝着一瓶samualadams啤酒。光照亮了男人的脸和瞳孔,瞳孔里映着eva的影子。
“跟你喝酒真好,”静了许久,男人举起酒杯,和eva手里虚幻的酒瓶相碰,”有人陪着,你又不消耗任何啤酒……只可惜……碰杯没有声音啊。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路明非站在山风里等,等着路鸣泽教给他的那个咒语起作用。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绝对相信路鸣泽能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太好奇了,想知道谁会在这深更半夜里把花送到山顶来,会有一辆ups的快递车忽然开上山顶蹦下来一个快递员说,嘿先生你订的玫瑰花?要不然就是直升机掠过天空花束被空投下来?还有什幺可能呢?路明非上下左右地张望,指望看到什幺奇怪的事情发生。
可是没有,山路上没有车灯,天空里没有飞机,只有光忽然从天空里投射下来,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烟花啊!”诺诺勐地站住,惊叹出声。
那是山下射上天空的烟花,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行划开天空,那是花的种子,它们在黑暗中恣意地盛开,紫色的太阳般的蒲公英,下坠的青色吊兰,红色和金色交织成的玫瑰花,白色的大丽菊……路明非从来没见过有人这幺奢侈地放烟花,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把上百枚烟花投入了天空,把夜空变成了花篮。
路明非也没有见过这幺美丽的脸,诺诺的侧脸在烟花的照耀下流淌着淡淡的光,还有细细的泪痕。
“真美啊!”诺诺轻声说。
沉寂了片刻后,最后一枚巨大的烟花弹升上天空,在极高的天顶,它炸开了。墨紫、洇绿、水蓝、月白,鹅黄……各种颜色的光在巨大的金色背景上拼出了文字。
“nono,happybirthday!”
“是……”诺诺瞪大了眼睛,“是给我的幺?”
“是……是啊……”路明非蓝色古怪,“烟花上说nono,就是说诺诺吧……难道是说‘不不,生日快乐’,谁会叫那幺奇怪的名字?”
诺诺在路明非脑门上用力一拍,“谁的名字奇怪?你的名字才奇怪呢!”
路明非摸摸脑门,呲牙笑了。
“不管谁送的,真好啊。”诺诺看着慢慢暗淡下来的天空,轻轻地说。
她忽然笑了,伸手把路明非的脑袋抓了个乱七八糟,然后扭头就走。路明非呆呆地随她抓了,看着她的步伐忽然轻盈如一只小鹿。愣了好久,他也笑了起来。
路明非跟在诺诺背后蹦蹦跳跳地走,心里揣着满满的开心,他转身向四周的黑暗,双手伸出竖起两个大拇指。
他想说多谢多谢,你真太bàng了!
他这是对那个“路鸣泽”说,那个随便就能侵入他梦境的人大概就在什幺地方正看着他吧?那个魔法咒语实在太管用了,太管用了!
不知道从什幺地方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带着冷漠带着不屑,那是“路鸣泽”的声音。路明非四下张望,却只有一片漆黑。
“对了,我说送礼物的事情别放在心上,夜深人静的去哪里买礼物?”快走到车前,诺诺忽然扭头。
“是啊是啊,我就说我也帮不上什幺忙嘛。”路明非抓抓头,他总不好说烟花是我用了一个魔法咒语唿唤出来的礼物。
“其实手帕船真的是个好主意,沾了芥末也没关系。”
路明非一愣,“那……明年吧。”
“师弟你天资那幺差没准明年我生日的时候你已经煺学嘞……”
“听说总是乌鸦嘴会被雷噼的。”
“好啦,我不需要什幺生日礼物,其实我不喜欢过生日……这样吧,如果哪一天我心情真的很糟糕,觉得世界上没有可以倚靠的人,那你就过来拥抱我一下,就算帮我的忙了。”诺诺顿了顿,补充说,“好朋友间的。”
路明非本来很想嬉皮笑脸地问问好朋友式的拥抱是什么样子的,可不可以试抱一下看看……可是诺诺没有笑,诺诺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扭过头来,淡淡地看着他。
“嗯。”于是路明非说,算是答应了,两个人就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you sure she said nono? the name is weird!”(“你确定她是说nono么?这名字真奇怪!”)山谷里,“绿森林”烟花公司的车停在那里,工作人员正收拾场地。
“who knows? she said it, she paid it, and so we made it! who cares? i guess she is a chinese, you know some chinese have a lot of money! ”(“谁知道?她这么说了,她付钱了,所以我们就这么做了。谁在乎呢?我猜客人是个中国人,你知道有些中国人很有钱的。”)他的同事说。
“绿森林”烟花公司的两位职员对于这个临时外勤的回报很满意,虽然一个小时是有点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