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梅驿勾唇,嘲讽:“当她的软肋,你也配。”
江舟:……扎心了。
后来果如祁梅驿所说,沈风节心有牵挂,在这场博弈中狼狈退场,下场堪称凄凉。
那时祁梅驿与江舟一文一武,掌握大盛半边天,可谓只手翻云覆雨。按理臣子功高盖主,总会让君王忌惮,但祁梅驿这只老狐狸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皇帝哄得一愣一愣的,更加宠信她们,却将自己的骨肉当作眼中钉。
一日下朝,大雨倾盆,两位重臣狭路相逢,站在朱门下避雨。
江舟嗤笑祁相道貌岸然,明明是奸佞之辈,非要装出个忠臣贤臣的模样。
祁梅驿针锋相对,刺她道:“哟,侯爷原来知道忠这个字。”
江舟冷脸:“什么意思?”
祁梅驿抄手,望着面前雨幕,“只是听坊间说您没读过几年书。”
大臣们注意到这边动静,躬着身子,趴趴跑过来要给剑拔弩张的两位打伞。
文官衣上绣禽,武将袍上绣兽,祁梅驿想起逆命侯的那句衣冠禽兽,面色微变,“侯爷,伞来了,请。”
江舟冷哼一声,戴剑走进雨帘,身后一干人追随。祁梅驿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掸几下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围着她的文官们低头哈腰,递过来无数把伞。
两班臣子浩浩汤汤离开金色皇宫,就像两条大河,泾渭分明,一去不返。
江舟似有所感,回过头去,在九重高楼上,与沈风节遥遥相对。
沈风节负手而立,冷雨打湿蟒袍,眉眼幽深,已在这看了许久。
她无言地望着朝臣们讨好两位魁首的景象,冷笑着问身边小侍:“这天下是姓江还是姓祁?”
侍臣战战兢兢,“自然、自然都不是。”
沈风节声音冰冷:“你看满朝臣子,都早早认了新的主子。有谁还记得,这是沈家的江山。”说到这里,江舟忽然回首,沈风节脸上寒气褪下,笑了起来,嘱咐:“去给侯爷送把伞。”
纸伞伞骨是潇湘竹制成,斑斑泪痕清晰可见,伞面绘着潇潇夜雨,竹海万顷。
后来天子猜疑自己的女儿,封她边远封地,在争嫡最紧要关头,这一举动无异于彻底失去希望。何况山高水远,流寇作乱,谁也不知会出现什么意外。
风雨萧杀,沈风节神情寥落。
昔日四皇女得势,府中每日招待无数白衣士子,满座衣冠胜雪。而今跟在她身边的却只有两三个人。
毕竟是同席之交,商仪不忌讳风言风语,上前递给她一把伞。
沈风节一眼就认出这是昔日送逆命侯的伞,似笑非笑地调侃:“怎么,这是不想让她留我的东西?”
商仪无心与她玩笑,“路上凶险,多加注意。”
沈风节拍拍她的肩膀,两人如少时一般,并肩而坐,只是坐姿没那么规规矩矩,多了几分随心自在。
“没想到我会这么离开昆吾。”
商仪深知她败下来,追究到底还是把天子看得太重:“天家没有亲情,你太天真。”
沈风节笑笑:“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父亲,小时候,母妃还在的时候,他待我很好,常常来雍宁宫,我们一家三口,像平常百姓一样吃饭聊天。”
商仪面无表情,只是袖底的手微微攥紧。沈风节至少还有往事温情可以回忆,但她自己却什么都忘却,过去一片空白。
沈风节忽然坦然,歪歪倚在商仪身上,笑问:“怎么不说话了,羡慕我?”
商仪:“恩,羡慕你。”
沈风节:“云舒,你说我天真,其实你才是。我只不过是对父皇天真,亲情是我的软肋,被人拿捏住,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我无话可说。可你……你知道吗,你很像你父王。”
商仪:“是吗?”
沈风节望着天空,“我常听说,楚王是个仁慈的人,百姓都很喜欢他。但他最后还是输了,你知道吗,我父皇总拿这件事说道,告诉我日后不要保持这种无谓的仁善,比谁都要狠,才能站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
商仪:“我无心帝位。”
沈风节笑起来:“可你生来就在那个位置上,你不飞到最高,总有人会把你拉下来,摔得面目全非,就像我现在这样。除非……有人愿意做送你上青天的风,做为你染血的刀,你只要干干净净就好。”
“对了,云舒,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商仪:“什么?”
沈风节:“说出来你可别怪我。”昔日逆命侯对广寒君一见倾心,两人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商仪本就有百姓爱戴,再加上道侣手里握着的军权,足以让所有人忌惮。
沈风节知道这位发小不喜欢权势,但为了不让她和江舟联手,私下使了些小手段让两个人失去信任,其中包括那日设计把江舟引到花楼,然后让商仪看见。
不过现在再怎么自己也争不到那个位子,沈风节不再执着,本想告知商仪实情,耳畔忽然听到嗒嗒马蹄,余光瞥见银鞍白马,红衣的侯爷驰马奔来。
她玩心大起,其中多少又有些报复的意思,当着逆命侯的面,偏头在商仪脸上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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