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设置:
关灯 护眼
笔趣阁 > 剑来 > 第九百零一章 山巅问拳

第九百零一章 山巅问拳

,最快更新剑来最新章节!

仙都山谪仙峰,扫花台。

即将问拳的裴钱和薛怀,双方相隔十丈。陈平安身边,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随时准备给大师姐鼓掌喝彩,小陌没来,去落宝滩那边忙碌了,要在青衣河旁边搭建一座茅屋,问拳什么的,小陌不是特别感兴趣

,只说了一句,来者是客,公子与裴姑娘出拳都轻些,免得伤了和气。

反正拐弯抹角,都是些马屁。

“这都下得去手?”

陈平安双臂环胸,背靠栏杆,板着脸以心声说道:“说吧,回头打算怎么跟庾谨解释。”

都喊上小陌一起出远门了,还能做些什么勾当?

崔东山神色尴尬,没有用上心声,小声嘀咕道:“大师姐果然还是向着先生,真是一点都靠不住,半点都没有意外。”

很好,大师姐根本就没听见。

这意味着裴钱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这种武夫心态,便是所谓的“十大方向,我在中央,天地万物随拳走”。

真正做到了“拳随我走”。

陈平安笑道:“这就是你冤枉裴钱了,跟她没关系,你要是不信,等到问拳结束,自己去问她到底有没有泄露风声。”

崔东山立即说道:“先生,这件事,千万千万别跟大师姐说啊,我在那本‘辛’字账簿上边,好不容易才功过相抵!”陈平安咦了一声,确实是好奇万分,立即以心声问道:“东山,你都才是‘辛’字账本?仔细说说看,在你之前,分别有哪些人。老厨子,魏海量,他们几个肯定名列前茅,

估计离开藕花福地后,她很早认识的钟魁,也一样逃不掉,再加上咱们那位魏大山君,石柔,陈灵均?”

唯独那甲字账本,不用陈平安去猜,肯定是自己这个师父了。

崔东山使劲摇头如拨浪鼓,“不说,打死不说,要是被大师姐知道了,估计都不是什么添一笔账,而是要新开一本账簿了。”

陈平安点点头,不强人所难。崔东山突然神采奕奕,打算与先生将功补过,侧过身,做贼一般,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往大拇指上吐了口唾沫,就要开始翻册子读捷报,“先生,这趟出海访仙,学生与

小陌……”

陈平安立即抬起一只手,“打住,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们下宗具体事务,我一律不掺和。”

崔东山伸手捂住心口,双眼无神,嘴唇颤声道:“‘你们’?先生此语诛心至极,寒了下宗诸将士的心。”

陈平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别想把我拉下水,先生丢不起那个人。崔东山突然说道:“其中几件文运、水运法宝,适合单独摘出来,送给暖树和小米粒当礼物,反正学生已经打定主意,即便钟魁帮着庾谨讨债,其余宝物都好说,大不了物归原主,就当自己跟小陌无偿当了回镖师,唯独这些个,肯定打死不认账的,万一要是闹大了,钟魁胳膊肘往外拐,不惜搬出先生来吓唬人,学生至多就是花钱补偿,可

这七八件宝物,委实是瞧着都喜欢,实在难以取舍……”

不等崔东山说完,就被陈平安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崔东山手中那本册子收入青衫袖中。

陈平安以心声道:“钟魁那边,我来对付。庾谨交给你……还有小陌,你们俩一起去跟这位前辈打交道。”

崔东山猛然握拳,一个高高扬起,成了。陈平安之后还补上了一番言语,“好心提醒”自己这位学生,免得“少年气盛”,做事情出纰漏,不周全,“记得下次见着了暴跳如雷的庾谨前辈,你跟小陌,要和颜悦色,挨点唾沫星子算什么,还是要心平气和地跟人家好好商量,千万不要仗势欺人,一定不要店大欺客,买卖不成仁义在,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后会有期,

以后你们俩与庾谨前辈碰面的机会,多了去,是也不是?”

崔东山小鸡啄米,懂了懂了。

以后要经常找姑苏胖子打秋风,不对,是叙旧!

陈平安开始转移话题,“你觉得这场问拳,几招可以结束?”

崔东山笑道:“这就得看大师姐的诚意了。”

蒲山武夫薛怀,作为叶芸芸的得意高徒,这位老夫子的远游境底子,还是相当不错的,绝非竹篾纸糊之辈。

陈平安轻轻捻动脚尖,问道:“稍后我还要跟叶山主问拳一场,这座扫花台,经得起两位止境武夫的拳脚比试?”

崔东山笑道:“就算打碎了,也是无所谓的,修缮一事花不了几天功夫,学生保证立春庆典之时,肯定恢复如新。”

陈平安不置可否。

叶芸芸,裘渎,胡楚菱,三位仙都山客人,站在一起。

老妪以心声问道:“叶山主是不是早就知道陈剑仙的身份了?”

叶芸芸笑着点头,“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

老妪劫后余生,神色复杂,喃喃道:“确实是个天大的惊喜。”

在那龙宫旧址,差点没被这位陈剑仙联手真龙王朱吓死,所幸是虚惊一场,而且比起预期,犹有一份满载而归的意外之喜。

要不是陈山主行事缜密,一路悄然尾随,她这趟龙宫之行,注定后患无穷,得不偿失,一旦被那王朱抓住把柄,可就不是归还“赃物”那么轻松惬意的事情了。

只说陈平安现身之前,那王朱展现出来的那份脾气,真不算好。

离着陈平安他们稍远一些,此刻隋右边身边,站着弟子程朝露和剑修于斜回。

问拳之前,崔东山就先找到了隋右边,说是需要与她借个地儿。隋右边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程朝露小声问道:“师父,裴姐姐与那位老夫子,是要武斗还是文斗,还是双脚站定搭个手啥的?”

隋右边忍不住笑道:“少看点不靠谱的杂书,这类山巅问拳,不比山下武把式过招。”

演武场中央,双方即将递拳,裴钱以眼角余光瞥向师父。

陈平安点点头,示意这位开山大弟子,不用压境太多,以诚待人就是了。

再悄悄抬起一只手,做了个八的手势,再迅速翻掌一下。

裴钱心领神会。

八境,十拳。

在裴钱这边,陈平安拢共才有过两次教拳喂拳,尤其是第一次教拳的经历,不管是过程还是结果,不提也罢。

加上当惯了甩手掌柜,所以陈平安还没有真正见识过裴钱的出手,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陈平安只知道在皑皑洲雷公庙,裴钱曾与山巅境柳岁余问拳,之后在那金甲洲,裴钱还曾与曹慈和郁狷夫一起置身战场。

而郁狷夫的武学资质、手段、心性,陈平安一清二楚。

只说那招神人擂鼓式,生平第一次被人打断,就是郁狷夫。

隋右边脸上有些笑意,实在是无法将眼中裴钱,与当年那个小黑炭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眼前这位年轻女子,扎丸子发髻,额头光洁,面容姣好,身材修长,尤其是她那份沉稳气势,当之无愧的宗师风范。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女子,在小时候,却是惫懒,狡黠,记仇,心眼多,最怕吃苦,最喜欢占小便宜,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乱七八糟的古怪言语……

薛怀一手负后,一掌向前递出,“蒲山薛怀,请赐教。”

裴钱拱手还礼,嗓音清脆,神色淡然,“落魄山裴钱,得罪了。”

只是这句话,这份宗师气度,就让陈平安百感交集。

想要喝酒。程朝露瞪大眼睛,心神摇曳,裴姐姐这才是传说中真正的宗师气度啊,自己之前在云窟福地,那一通王八拳,真是……不堪回首!他娘的,都是那个心术不正的尤期,害得自己出丑,以后等自己学拳小成了,再找机会去白龙洞找会一会他,嗯,做事情还是要学隐官大人,要稳重,既要能打,还要打完就能跑,那就喊上“单挑无敌”的白玄一

起。

薛怀突然笑问道:“此次问拳,裴宗师能否压个一境半境?”

主动提出此事,老夫子倒是没什么难为情的。

大骊陪都战场上的郑清明,郑撒钱,这两个绰号,声名远播别洲,是出了名的出拳凌厉,与敌速战速决分生死。尤其是等到薛怀先前亲眼所见,裴钱将那江中巨石连根拔起,再单凭一己之力,在云海之上,将其搬迁来仙都山这边,路途遥远,千里之远,薛怀自认万万做不成这桩壮

举。若是对方完全不压境,自己极有可能难以撑过十拳,届时所谓问拳,不过是一边倒,无非是裴钱递拳,自己只能硬扛几拳,直到倒地不起,那就根本谈不上什么相互切磋

、砥砺武道的初衷了。薛怀其实不怕输拳,只怕自己输得毫无意义。

何况说是问拳,其实薛怀心知肚明,更多是一种类似棋盘上的“让先局”,虽然不算顶尖国手为低段棋手刻意喂棋,却也相差不多了。

无形中,薛怀如今面对裴钱,是以半个武道晚辈自居了。

叶芸芸很清楚这个嫡传弟子心路历程的微妙转变,她并不会对薛怀感到失望,一位纯粹武夫,

原本打算压境在远游境的裴钱,立即转头望向师父,这种事情,还是要师父拿主意。

要不是黄衣芸接下来就要与师父问拳,裴钱真正想要问拳之人,当然是未能在黄鹤矶那边“不打不相识”的叶芸芸,而非薛怀。

她与这位观感不错的薛老夫子,又无半点过节。

若是真能有机会与黄衣芸问拳,反正双方都是止境气盛一层,大可以放开手脚倾力递拳。

武夫同境问拳,有点磕磕碰碰的,有何奇怪,谈不上什么公报私仇。

陈平安点点头,示意裴钱压一境即可。

叶芸芸和薛怀,至今还不知道裴钱其实已经跻身止境。

这也实属正常,上次双方在云窟福地一别,才过去多久?

问拳开始。

按照约定成俗的江湖规矩,不签生死状的擂台比武,只分高低的武夫切磋,拳高者让先。

扫花台地面微微震颤,薛怀已经近身裴钱,一出手就毫不留力,所递一拳,拳意高涨,如一幅瀑布直泻图,不过是将一卷立轴画卷转为了横放。薛怀曾凭借自身资质和极高悟性,将蒲山祖传的六幅仙人图,融会贯通,自创一套拳法,从每一幅仙图当中取出最精妙处,炼为一拳,只要一拳率先递出,之后五招连绵

不绝,拳法衔接紧密,有江河奔流到海之势。

裴钱不退反进,竟是抬起手肘,直接就抵住了薛怀一拳。

比起小时候就习惯了竹楼老人的那招铁骑凿阵式,眼前一拳,速度太慢,力道太轻,弹棉花呢。

裴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抬起一手,五指张开,就要摔在老夫子的面门上。

当年练拳,小黑炭就曾无数次被老人这一手,整个人被打得在竹制地板上“蹦跳”。再挨几句类似“喜欢趴在地上走桩”的刻薄言语,老人的喂拳,可不是就这么结束了,小黑炭会瞬间被脚尖踹中心口或是额头,撞在墙角后,疼得心肝肚肠打转一般,蜷缩起来,还要再得老人一番点评,“就这么喜欢当抹布啊,跟你师父一样习武资质太差,还练拳惫懒,好大出息,以后每天黏糊在小暖树身边就是了,不然跟你那个废物师父

站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一人额头写废,一人额头写物,才不枉费你们俩师徒一场。”

当然每次言语之时,老人都会不闲着,绝不给裴钱半点喘息机会,或踩中小黑炭的几根手指,或是踩住她的整个额头,不断加重力道。

此时薛怀身体微微后仰,一臂横扫如劈木作琴身,势大力沉,拳罡大振,呼啸成风。

与此同时,薛怀一脚凶狠踹出,脚尖如锋刃,快若箭矢,戳向裴钱腰肋部。

裴钱一臂格挡在肩头,再猛然间抬腿,脚踝拧转,巧妙踹中薛怀,刚好同时拦住薛怀拳脚。终于不再站定,她横移数步,刹那之间,薛怀好像就在等待裴钱的挪动身形,老夫子脚步如仙人踩斗踏罡,契合天理,在方寸间缩地山河,一身拳意攀至顶点,一口纯粹真气比起先前流转速度,竟是快了将近一倍,只说在这一刻,薛怀气势已经不输九境武夫,身后涌现出一条条青紫拳罡,衬托得薛怀如同一位八臂神灵,一个大步前行,

以一拳散开无数拳,无数乱拳同时砸向裴钱。

扫花台上,薛怀拳意凝练若实质,罡气往四面八方急剧流散。

崔东山便挥动雪白袖子,将其一一牵引到谪仙峰外,揉碎过路云海无数云。

崔东山以心声笑道:“还是大师姐会做人。”如果不是裴钱不露痕迹地稍稍收手了,裴钱最早大可以随便硬扛薛怀的一手一脚,然后只管一巴掌重重摔下去,砸中后者额头后,薛怀恐怕就要躺在某个大坑里呼呼大睡

了。

崔东山小心翼翼问道:“先生不会觉得大师姐一味托大吧?”

陈平安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她又不是跟叶山主问拳,与薛夫子压境问拳,还是要讲一讲礼数的。”其实陈平安已经看出来了,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这个师父在旁观者的缘故,让裴钱束手束脚,还有一个更大原因,裴钱出拳,如果想要真正拳意圆满,就会习惯性下狠手,

简单来说,裴钱更适合与人不留情面的拳分胜负,完全不适合这种需要点到即止的问拳切磋。

所以说当年裴钱以八境,问拳山巅境的雷公庙柳岁余,还是后来在大端王朝的京城墙头,接连与曹慈问拳四场,才算是裴钱真正的出手。

若是评价得刻薄点,蒲山薛怀还是境界太低,面对一个即便已经压境的裴钱,仍然当不了那块试金石。

崔东山小心翼翼说道:“大师姐可能是想让薛怀多出几拳。”

陈平安气笑道:“好,等我那场问拳结束,得与她好好道个谢。”

叶芸芸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聚音成线,与陈平安好奇问道:“平时你是怎么教拳的?”

陈平安总不能说我这个当师父的,其实就没为自己开山大弟子教过拳,只得用了个捣浆糊的措辞,“笨法子,多教拳,勤能补拙,帮忙喂拳的时候,强忍着不心疼弟子。”

六招已过。

薛怀依旧没有占到大便宜。

六招拳意如一,其实可以只算一拳。

薛怀当然不会傻乎乎主动开口说此事。

裴钱站在白玉栏杆上,伸出大拇指,轻轻擦拭嘴角血迹。

薛怀最后一招,有些古怪,对方拳脚明明已经悉数落空,竟然可以无中生有,裴钱差点就没能躲开,只能是临时一个脑袋偏转,可依旧被那道拳罡擦到了脸颊。

如今还有个金身境武夫体魄底子的隋右边,她都需要凝神眯眼,才能看清楚双方招式。

不算薛怀作弊。

因为薛怀并没有用上练气士手段,看似有一尊八臂神灵庇护老人,更非金身法相。

桐叶洲蒲山拳法,桩架法理出自仙人图,确实不俗,不是什么花架子。至于程朝露和于斜回两个剑仙胚子,其实就是看个热闹,眼前一花,薛怀就没人影了,再一眨眼,就看到儒衫老夫子拖拽出一连串虚无缥缈的青色身影,好像扫花台演武

场内,同时站着众多薛怀,让两个剑修只觉得眼花缭乱。

薛怀心中稍定,虽然看得出来,裴钱有意收手几分,但是最少双方同境问拳,不至于太过实力悬殊。

看来别说是十拳,二十拳都有可能了。

薛怀没有任何休歇,身形一闪,再次朝那裴钱欺身而近,体内一口纯粹真气,流转速度更快,

这一次薛怀选择将那六招全部拆开,打乱出拳顺序。

江湖把式,拳怕少壮。宗师切磋,拳最怕老。

压箱底的拳路,一旦被对方逐渐熟悉,威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第七拳过后,薛怀突然用上了一招蒲山之外的拳法,学自一位年少时江湖偶遇的老前辈。

只是裴钱接拳轻松,没有因此措手不及,薛怀第八拳,看似示弱,假装气力不济,要更换一口纯粹真气,裴钱也没有上钩,冒冒然近身搏杀。

第九拳,薛怀汇集毕生所学于一拳,暂无命名,想要等到跻身九境后再说,被薛怀视为生平最得意之拳招。

上次武圣吴殳做客蒲山,见到此拳,从不喜欢与人客套的桐叶洲武学第一人,对此评价颇高,给了一句“高出拳理近乎法”。

拳出如龙,气势磅礴的绽放拳意,如大水淹没整座扫花台,以至于有了练气士的小天地气象。

既然薛怀已经递出九拳。

裴钱便不再辛苦压制自身拳意。年轻女子武夫,瞬间拉开拳架,行云流水,浑身拳意并未继续往身外天地肆意流泻,反而倏忽间好似收敛为一粒芥子,与此同时,扫花台那份好似遮天蔽日的浑厚拳意,

如陆地蛟龙之属水裔,得见天上真龙,竟是自行退散,来如决堤洪水,去如退潮之水,反观裴钱那芥子拳意,却如海上生明月。

此拳一出,宛如神灵敕令,唤起一天明月。

裴钱一脚踩地,整座山巅扫花台并无丝毫异样,只是扫花台之外的谪仙峰下方,却是林鸟振翅离枝四散,山间处处尘土飞扬。

一拳一人,笔直一线。

薛怀如坠冰窟,强提一口心气,才能堪堪让自己不闭眼,不撤退,不躲避,反正注定避无可避。

叶芸芸眯起眼,与陈平安问道:“此拳是落魄山不传之秘?”

陈平安双手笼袖,懒洋洋背靠栏杆,摇头微笑道:“不是,没有谁教过,是裴钱自创的拳招。”

一拳停在薛怀面门一尺外,裴钱骤然收拳,后退三步,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裴钱只是抱拳道:“承认。”

薛怀等到眼前视线恢复清明,心有余悸,一瞬间便大汗淋漓,宛如走了趟鬼门关,深呼吸一口气,向后退出五步,抱拳还礼,沉声道:“受教!”

崔东山急匆匆以心声问道:“大师姐,啥时候又偷偷自创拳招啦,都不打个招呼,吓了小师兄一大跳呢。”

裴钱说道:“就在前不久。”

是之前与师父一起,乘坐风鸢渡船来桐叶洲途中,一天夜幕中,独立船头,裴钱看着海上明月,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有感而发,便多出崭新一拳。

叶芸芸稍稍挺直腰杆,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与陈平安问拳了。

等到薛怀来到身边,叶芸芸问道:“等你来年破境跻身九境,还敢不敢与裴钱问第二场拳?”

薛怀爽朗笑道:“有何不敢?!师父此问,好没道理。”

叶芸芸点头赞许道:“很好!可以输拳不可以输人,蒲山武夫当有此心此境。”

裴钱来到师父这边,神色腼腆,习惯性挠挠头。

陈平安笑道:“尤其是最后一拳,气象相当不错了。”

程朝露和于斜回愈发神采飞扬,终于轮到隐官大人出拳啦!

陈平安突然转头望向黄衣芸,笑问道:“叶山主,介不介意我用件趁手兵器?”

叶芸芸笑着摇头,“无妨。”

武夫切磋,从来不讲究个赤手空拳,就像武圣吴殳,就会习惯以佩剑、木枪对敌,如果一件都没有用,说明就是一场境界悬殊的教拳了,对手甚至不值得吴殳压一境。

陈平安朝裴钱笑着伸手道:“师父得跟你借样东西,就是那件你在金甲洲战场的战利品,符箓于玄前辈送你的。”

裴钱虽然心中讶异万分,但是脸色如常,因为她就从来没见过师父展现过什么枪术。

裴钱依旧从小陌先生赠送的那件“小洞天”当中,取出一杆两端枪尖都已被她打断的长枪。

倒是她近些年,偶尔会取出这杆长枪,偷偷演练一番脱胎于那套疯魔剑法的枪术,其实就是闲来无事,闹着玩的。

陈平安伸手攥住长枪中部,缓缓走向扫花台中央地带,期间掂量了一下长枪的重量,再数次拧转手腕,骤起弧线,长枪画圆。

再不趁手。

也趁手了。

一杆长枪,如臂指使。

陈平安看了眼开山大弟子,忍住笑,好像在说等下看好了,能学到几成枪法精髓是几成。

因为有个周首席的缘故,陈平安对那个能够在桐叶洲得个“武圣”尊号的吴殳,其实并不陌生。

再者天下武学,浩荡百川流,归根结底,皆是万流归宗的唯一路数,练拳尚且是练剑,拳法如何不是枪术。

裴钱何等聪慧,立即恍然,转头瞪眼怒道:“大白鹅,是不是你与师父说的,我有偷耍枪术?!”崔东山一脸呆滞,呆若木鸡,这也能被怀疑,咱俩的同门之谊就这么风吹即倒吗,崔东山赶紧伸出两根手指,眼神幽怨道:“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此事!大师姐,真真冤

死我了,天可怜见,小师兄就不是那种喜欢背后嚼舌头的人呐。”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一念永恒飞剑问道仙域天尊八戒泡妞系统通天神捕点道为止不朽凡人无界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