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清婕绝美的脸上勾起一点笑,这时她又与郦清妍完全不同了,“只是皇上那空了四年的后位,我很想要而已。”
慕容曒思考半晌,“后位并非不能给你,只是朕一向崇尚等价交换,朕能给你后位,你能给朕什么?”
他以为这小姑娘会说什么十二禤阁指挥权,或者她手中滔天的财富,结果这人带着明媚的表情,说出一句他永远也想不到的话来。
“我能让你见到我七姐。”
“我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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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清妍从屋子里摸索着出来,动作十分轻微,抬脚跨出木屋门槛,又一步步挪下长着苔藓的青石台阶,终于走到阴影之外,探出的指尖上有温暖在跳动,今天是个好天。
阴了许多日,已有好久没有出过屋子,春日的阴冷让她迫不及待想要晒一晒太阳。她很熟悉自己想去的地方怎么走,脚下透过软绵绣鞋传上来的触感十分舒适,微风轻抚她的面颊,风里有甜甜的香气。掌心落入一个湿润娇嫩的物体,她小心捧着凑到鼻尖,闻到熟悉的气息。
是花。桃林的花都开了。
暖风又起,撩起她散开的一缕发,拂过脸颊,是泛着荧光的银白。银发之下,系着一条细细白绫,勒过眼睛。
她已经瞎了三年了。自己断断续续想着法子治了三年,终究是完全看不见。
温阑说,执念太深,不得善终。
芯戎大师说,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警言一个字都没错,终究是她心存侥幸,抽身太晚。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逆天改命,哪里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呢?
后头拿着披风追出来的弄香呆在门边,看着日光里,桃花树下那个银发素衣女子,将双手伸向虚空,似在拥抱开得繁华招摇的桃花魂魄,魂魄之中,是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弄香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三年前,郦清妍咳血咳得停不下来,终于弄清楚身体出了什么事情后,把五个丫头招至身边,说的那句,“你们还愿意跟着我走吗?”
她们便抛弃一切,跟着她从世间消失,只因一日为主,终生为主,若没有她,她们服侍谁,又对谁忠心?
郦清妍摸索到她的躺椅上,缓缓坐下来,捧着那朵桃花的手摊在扶手上,不一会儿,一个温热的气息喷在手心,舌尖在上面一舔,卷走那朵花,嚼了嚼,咽下去了。然后一个有着短短绒毛的脑袋搭在她的膝头,轻轻蹭了蹭,乞怜她的抚摸。
这是菱歌养的梅花鹿,这样的小鹿后院还有好几只,都是为了取血给郦清妍做药用。这些有灵性的小家伙被越养越家,特别是眼前这只,一有机会就黏着她,赶也赶不走。
郦清妍轻轻摸着它长了犄角的脑袋,轻轻叹气,“也只你敢这么亲近我。”
她一身的伤痛无药可解,想要续命,只能依靠人血,无数人,或者说是干净纯洁的婴儿的血。这世间有灵性的纯洁动物何其多,郦清妍不信那个邪,试过鹤,雪雕,最后发现梅花鹿的药性最好。
她何尝不知,自己已经完全变成怪物了。
然而仅靠鹿的血,也有失效那天,她的精神越渐不济,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三年孤独平静时光,大约业已到了尽头。
“我昨晚做个一个梦。”
郦清妍摸着小鹿温暖柔软的毛皮,轻声说。
“我梦到他了。”
小鹿舔了舔她的掌心。
“他还在找,感动了上苍,终于让他找到此处。他叫我,我听到了他的声音,跑出去,看到他从繁盛桃花中露出的衣角。很奇怪,明明我什么也看不见的。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头顶的桃花树颤了颤,花雨落了郦清妍满身。
“他说……”
“去年埋的梅花酿,刚启出来,要一同喝一杯么?”
郦清妍顿了顿,眼睛望向头顶,却只有一片无边的漆黑,漆黑里空无一物。
“你看,我还在梦里,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有东西落到脸上,湿湿的,带着温热,膝上小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跑开了。
郦清妍摸到脸上那处湿润,是水。晨露已散,这滴水从何而来?
鬼使神差地,郦清妍把沾了水的指尖送到唇边,是咸的。
不由就笑了,“这个故事就这样凄美,居然能让桃花为我哭一场么?”
“若花木也有灵,为我动容,便请求你护他一世周全。”白绫下的无神的美眸阖起来,仰躺成舒适的睡姿,声音幽幽,“真是个美梦呐……”
我会记下每一场与你不期而遇的梦境。
如果注定有缘无份,我愿长眠于此。
那是多么令人心醉的事。
我别醒
你别走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