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玥嘴角一咧,笑得十分瘆人,仿佛嘴边裂开了一道口子:“我看不惯你,不可以?你仗着爹疼娘爱,镇日无法无天,你不知道当我后来瞧见你缠着范循但范循只一心一意绕着我转时,我心里有多痛快!”
楚明昭暗道,看来楚明玥是看大房过得融洽,心里不平衡。楚圭那样的父亲,有比没有还可怕。不过小明昭那脾性也是招恨。
“后来你容貌越来越盛,我就总是想,你长得越美,将来就越倒霉,”楚明玥讥诮一笑,“等到你沦落为妓时,不知道会有多少男人来作践你!”
裴玑忽然冷着脸命狱吏将牢房的门打开。楚明昭拦住他,说让她把话问完。
“你既然知道他要杀我,那么一定知道他杀我背后的缘由了?”楚明昭继续道。
“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的,”楚明玥诡谲一笑,“你有本事,就自己去问他。”
裴玑突然问道:“你告诉范循你会当皇后了么?否则他明明心仪明昭,当初却为何等你五年?”
“我怎么会把这种事告诉他,”楚明玥扬了扬下巴,“他那会儿待我好得很,我能瞧出他是真的喜欢我,后来大约是被楚明昭那张狐媚脸给迷惑了,这才转了靶子。”
裴玑但笑不语。楚明玥这番话若是被范循听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想掐死她。
裴玑转头问楚明昭是否还有什么要问的,见楚明昭摇摇头,便命狱吏去预备针线,把楚明玥的嘴缝上。
楚明玥神色阴鸷,突然扬声大笑道:“随你!我纵是死,也会化作厉鬼日日缠着你们!”
裴玑笑道:“你父亲死前也说要化作厉鬼缠着我,你也这般说,那看来你们fù_nǚ届时可以碰头了。”顿了顿,又道,“忘记告诉你了,父亲已经判了你和蒋氏死罪,依旧是凌迟三日,毕竟当初漏掉的是要补上的。”
楚明玥突然扑上来抓住牢门,死死盯着裴玑:“小叔当初是不是就知道什么?不然为什么头回见我时就用那般眼神看着我?”
裴玑并不理会她,拉着楚明昭就走。
楚明玥对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盯视片晌,才想起裴玑说的话。
凌迟三日。
楚明玥的身子慢慢滑落下来,神情木然。那一卦,害了她,也害了她母亲。若是她们没有鬼迷心窍,如今怕也不会身陷囹圄,更不会自己来送死。
她方才在裴玑与楚明昭面前还硬撑着,但目下却止不住地惶恐起来,身上一阵阵起寒粟子。她无法接受她和母亲即将要被千刀万剐的事实,何况她们还要被成千上万的人围观。
她非但做不了皇后,还要屈辱而凄惨地死去。
虽说她一直都不认为自己当年有错,但还是忍不住想,这是报应么?
楚明玥正缩在牢门边发呆,就听又一阵脚步声靠近。她猛地抬头一看,发现是两个狱吏拿着针线折回来了。
楚明玥惊恐地看着他们手里的粗针粗线,下意识地捂住嘴,不断往后退。
她忽然后悔了,后悔方才图一时之快,出言詈骂。
两个狱吏见她死命挣扎不肯配合,一人按住她一人动针。
太子爷交代的事,他们自然得圆满完成才是。
楚明玥撕心裂肺地大喊道:“裴玑,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后头的声音,就发不出来了。
楚明昭虽已走出去老远,但还是听到了楚明玥的嘶喊,忍不住转头对裴玑道:“我觉得想要缠着你的鬼魂好像越来越多了。”
裴玑挑眉道:“不要紧,我可以让老爷子帮我驱鬼。”
裴玑本想顺道去看看裴琰,但最终还是作罢了。父亲要安排人手将裴琰押送回山东,他届时去送他便是了。
翌日早朝散后,裴玑照常往文华殿听课。楚明昭刚与裴玑话别,就见内侍捧来了一封帖子给她。
她拆开一看,发现竟然是范循的名帖。
楚明昭嘴角一扯。
范循在上头说,皇帝准了他一个月的假,他要出门远行。走之前,他想请她出宫一叙。他说他从山东回来时给她带回来一些土产,权当给她补上生辰礼。
楚明昭深吸一口气。范循这是要跟她做个了断?
她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命内侍将帖子还给范循。
她觉得她还是不见他为好。
等在东华门外的范循见内侍又将帖子原样还回来了,面上没有半分讶异之色。
他与内侍寒暄几句,神色如常地将帖子收回袖中,回身往外走。
他一面走一面敛神思量事情,正要转弯,就听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声。他回头看时,发现是裴德父子两个在争吵。
“父王何必逼迫儿子,”裴湛怒气冲冲道,“婚姻乃终身大事,儿子不想草率将就!”
裴德横眉立目:“什么叫草率将就?我还能害你不成?!”
裴湛沉着脸不说话。
他的婚事如今俨然是他父亲的一块心病,他父亲一心想在京城将亲事给他定下来。他从去年拖到了今年,他父亲终于不耐烦了,逼着他与那罗家姑娘成婚。他皇伯父今日也再次提起此事,于是他父亲转而又来催逼他。
裴湛与父亲争持不下,气得面色通红:“总之,儿子不答应,父亲莫要再提!”话未落音,扭头就走。
“你!”裴德气得指着裴湛的背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管裴湛,一甩袖上了马车,一径走了。
范循见裴湛往他这边来了,自家放慢了步子等他。
“伊世子,”范循等裴湛走近,躬身一礼,“今日真是巧了。”
裴湛脚下一顿,抬头见是范循,当即蹙眉道:“你怎会在此?”
因着范循之前在广宁掳过楚明昭,他对范循颇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