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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的创作层, 通常是文物制作者的思维承载。因此也都跟人类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故宫那些大佬们的创作层,佟彤乱入进去的时候,通常不是大城就是小县,最偏远不过郊外农地、海中大船。就连《子明卷》里, 看似一派盛景,自然野趣,其实也布满了小桥流水人家, 处处人居痕迹。
只有这位窃听器主人的“私人领地”, 整个一荒野求生录制现场……
忽然眼前嗡的一声巨响,一只麻雀那么大的黄蜂迎头撞过来!
她嗷嗷大叫,拔腿就跑。
黄蜂追在她背后, 像一架趾高气扬的战斗机。
她一边狂奔一边想,这是什么鬼创作层?难道是《动物世界》成精了?
半边脸蛋猛然掠过一阵温热。一个火把从容地递到她身边。
“你忘了你的无敌光环了?”
希孟半带嘲笑地走过来, 一手搂住她, 一手持着火把一挥。
黄蜂怕火,嗖地来了个急转弯, 麻溜返航。
佟彤一吐舌头,小声找补:“这不是无敌不无敌的问题。进化论决定了我作为人类,看到危险动物第一时间的条件反射就是开溜。要是我义无反顾地怼上去,那准得达尔文奖, 迟早被大自然淘汰……”
希孟耐心听她臭贫完毕, 才微微一笑, 火把递给她:“拿着。”
他看来也对这个创作层的原始程度颇感震惊。仔细环顾四周,没说话。
佟彤可忍不住, 蹦豆儿似的一句接一句的猜想:“这差不多得商周时期了吧?怎么这儿一个人都没有?咱们要找的boss是谁?你知道该往哪儿去吗?……”
希孟带着她,青草中找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动物踏出来的小径,穿过一道珠玑玲珑的瀑布,顺手折了一朵怒放的红花,
“我在那个‘窃听器’上做了记号,”他随手将那大花别在她头发里,“这个记号应该附在了这个创作层的主人身上。我们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行了。”
他说完,目光一顿,指着脚下一处。
“看,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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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荒无人烟,只有各种神奇动物,像个疏于维护的国家公园。
不光有成群结队的大象,还有泥里打滚的犀牛,林子里还跑着野猪。
还有一群呆萌的梅花鹿,散在一片树林里,旁若无人地吃草,一点也不知道怕人。
佟彤:“让一让,借过。”
推着梅花鹿们的屁股,好歹把它们赶走了几步。
还好创作层里的时间流逝慢,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探索这个“国家公园”。
天:“今天本来要去游乐园的呀……”
不过她性格豁达,这话也不是抱怨。原始森林什么的,也算是另一种游乐园吧……
她庆幸今天没有粉红上头穿小裙子。她做好了玩游乐园的准备,穿的是利落的t恤短裤,脚下登的是一双健步鞋。
不过脚下几乎根本没有路。走两步就遇上厚实的灌木丛,或者倒伏的大树,或者断崖溪流之类。偶尔能发现人类脚印,但只能透露个大致方向,远远不够给他们当向导用。
但佟彤惊讶地发现,希孟对于行山远足居然是老手。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艺术家,树上折了两个木棒当登山杖,一边照顾她,一边从容开路,走得还挺快。
他见她面露膜拜的表情,等不及她发问,就骄傲地说:“当年为了绘图,我独自一人,走遍了宋境内的大部分江山。比这险恶的路多了,我照走不误。许多奇绝的景色,不探到最后一步路,是绝然无法发现的。”
佟彤恍然:“原来如……”
她靠着惯性,嘴上嘴上拍了几句彩虹屁,心里却蓦地一紧。
他神态轻松地向她吹嘘自己的野外经验,却没告诉她,那些险恶的山水,在九百年以前,最终要了凡人王希孟的命……
看来几百年过去,他对此早看开了。
或许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一个凡人的华彩一生,在他的丰富的灵魂里,终究成为了惊鸿一瞥的片段,成为他“幼年期”的模糊往事。
佟彤小心瞄他一眼。他依旧没有“想起来”那段疯帝姬的事。
佟彤松一口气,感到如释重负。
可内心深处的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落,却悄悄地自作主张,生长出一种名为“失望”的情绪。
“不不不,失望是不对的,你应该庆幸。”理智在拼命刷存在感,“太羞耻了,绝对不能说漏嘴。”
佟彤心情复杂地跟着希孟,也不知走到哪儿去,一抬头,发现原始森林已到尽头。
面前是险峻的高山,乱石嶙峋、猴子都爬不上去的那种。山尖在云中漂浮,山上的苍松古木野蛮生长,咋咋呼呼地从石缝里伸出几十条胳膊,好像在拼尽全力“吸天地灵气”。
而在那巍峨的高山脚下,有一座小屋。
一座人类的小屋。
佟彤心中一喜,总算摆脱了“动物世界”的错觉。
毕竟是文物的创作层,里面肯定是有人类的。
那小屋造得极其简陋,所有建材似乎都是就地取材;屋。”
这怼人怼得就地取材,太狠了。
佟彤反唇相讥:“好,你把你的袍子脱了,扯出点毛边,我随便围身上——这大概是以我俩身上的原材料能组合出来的最原始的装扮……”
希孟友情建议:“你也可以在旁边水塘里滚一身泥。”
佟彤笑道:“那我的手机……”
也许是刚刚在原始森林里转悠了半天,两人都习惯了旁若无人的状态,又或许是这几位npc大哥的打扮太过野性,她潜意识里就没把他们当成和自己同一族类的人——这几句调笑竟然忘了降低音量,佟彤蓦然察觉自己笑声太放肆,猛地住口。
一群上古壮汉们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喊了句什么。
他们疑惑地转头,朝佟彤和希孟藏身的灌木丛看过来。
佟彤瞬时间透心凉。
完了,恋爱中的女人是智障,打情骂俏得意忘形了……
刚想拉着希孟跑,那十几个人已经分别喊出声来,好奇地分成几路,朝灌木丛里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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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c大汉们面面相觑,从各自的表情中看到了惊疑。
身边的世界晃了两晃,并没有崩坏。
佟彤松了口气。
情急之下,她直接剥了希孟的汉服长袍,宽宽大大地往身上一裹,然后在腰下绕啊绕,勉强做出个曲裾的效果,猛一看十分糊弄人,好像进了个廉价《封神演义》剧组。
要是让汉服商家看见这种穿法,她估计得被列入行业黑名单。
当然,她没敢把他的衣服“扯出毛边”。虽然她知道如果那样的话,伪装会更加逼真。
发圈解开,头发披散下来,随便垂到后背——也亏得此时没有什么像样的礼教,妇女们不必梳什么复杂的发髻,清汤寡水披肩发也能令人接受。
在这个创作层里的时代,能拥有一件完整衣服、而且是那种不怕费布料的深衣,那是妥妥的身份象征。
土著们看着她,眼带敬畏,似乎是把她当成了迷路的贵族女性。
佟彤想,先秦时期的贵族女性也经常到野外玩,什么“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什么“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大概也是因为那时候社会生产力不发达,出了城就是荒野。
所以她一个“衣饰华丽”的女性在深山中迷路……
也勉强说得过去……
加上土著大哥们的智商也许都不是太过硬,劳力者治于人,因此没人对她产生太出格的怀疑。
他们比比划划,朝她说了几句话。
她当然听不懂,一脸懵然。
这时候的世界肯定还没有统一语言文字。贵族的“雅言”和平民的“俗语”相差十万八千里,所以语言不通什么的……
也勉强说得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