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幸灾乐祸地笑道:“他被人看破了身份,只好像幽灵一样飘走了。我打赌他现在正在偷喝你的椰汁呢,佟小姐。”
佟彤:“……”
*
大家从《夜宴》中无功而返,回到煤厂胡同。
乐器队友们个个酒足饭饱,依依不舍地跟佟彤道别。
“呃,没找到人啊……不急不急,那个……^&*#~(#&$^……”
小忽雷大着舌头,说着说着就鼾声微闻,被他哥扛走了。
维多利亚小姐奔波一路,萝莉身板十分疲惫,靠在破琴身上,用心剪掉蕾丝手套上一的线头,瀑布般金发流淌下来。
“替我向钟表组的袁先生问个好,”她优雅微笑,“感谢他把我身上那些硬得像白金汉宫地砖一样的锈迹清理干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近视加深了至少一百度,请一定要提醒他配一副新眼镜。”
破琴宠溺地拍拍她肩膀,“好啦,回去休息。老袁明天还会来检查你呢。”
他又安慰佟彤:“王公子许是走失了,沿途若遇到其他文物,都会帮他一把的,姑娘别太担心了。”
……
佟彤作为一个普通北京市民,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是本平平淡淡的都市文;后来偶然打入了文物世界,又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玄幻文。
而今天,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的生活变成了悬疑文。
她打起精神在本子上画思维导图:穿越《清明上河图》的过程,在现实中大概只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她和希孟的位置坐标不可能变化;
前三次弹出,他都顺利乱入到了《韩熙载夜宴图》,并且在其中留下了蛛丝马迹。
可是第四次弹出,他居然落点跑偏,不见踪影了!
《夜宴图》的位置也是不可能变化的,哪怕稍微被挪个一厘米都会全故宫响警报。
那么问题来了,难道创作层中也有“虫洞”,让他一下子飞出千里之外?
送走几位新朋友,佟彤疲惫地倒在床上,睡了个心事重重的觉。
*
第二天,希孟依旧没有踪影。佟彤是被姥姥叫醒的。
“小彤,快起床,有个快递要你签字。”
佟彤睁着迷糊眼,嘟囔:“我没买东西。
“那包裹上怎么写的是你的名字地址?”姥姥戴上老花镜细看,“没送错!”
佟彤只好爬起身,抄起把美工刀,一层层划开纸箱——
“咦?”
是她在某宝订购的一套西洋画笔。
佟彤迷惑了。她还以为这套画笔早就到了呢。
那希孟桌子上放的包裹里头是什么?
问姥姥,姥姥随口说:“你忘啦,你给我的那个好看的碗,什么台北故宫限量款的,让我一个老姐妹的孙女,就是小云……你小时候见过的……幼儿园演出……”
姥姥一扯起过去的事就没完。佟彤赶紧扳回话题。
“对对,我记得那个小云。然后呢?”
姥姥惊讶于她的健忘:“小云看上了那个限量碗,我就送她了不是?人家说不白拿你的,要回赠你个礼物。我推辞再推辞,人家还是坚持礼尚往来——昨儿个就来了个快递,我放你屋了——哦不对,你房间锁门,那……好像是放人民警察房间了?我不记得了……”
姥姥也真不见外,很快就发现佟彤跟“人民警察”日益熟络,显然是成朋友了,想着包裹放在他那儿,也许哪天他下班就带给佟彤了。
佟彤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小云也真客气,一个文创碗嘛。”
她一边笑,一边拆开昨天那个包裹。
“哇。”
小云回赠的,是一个同样美貌的瓷盘,裹在报纸里,又塞了几层塑料泡沫。白底蓝色仿古青花瓷,花纹颇有异域风情。
比某宝上那些十块钱一个的景德镇青花瓷盘要精美多了,大约也是哪个品牌的限量款。
再翻个面,底下还有铭文:大元xx年制。
佟彤疑惑:做高端青花瓷也不至于写个假年代吧?没听说景德镇卖家有这种习惯。
再翻来覆去看看,她越来越含糊。
打开微信看看自己的联系人,想找个懂行的,转而又心起一念,小心包起瓷盘,出门去了民宿。
*
赵孟頫正在他的豪华大套间里看早间新闻。主持人正在播报前段时间那个清华学区坟的考古进展。
“……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文物,例如……”
佟彤只听到这么一句。赵孟頫给她开了门,忙把电视静了音。
就算是独自在家,他依旧衣帽整洁,一身西服笔挺,没一丝褶皱。
“听说王公子失踪了?”他上来就说,“实在抱歉,赵某也无头绪……”
佟彤赶紧说:“不是因为这事来找您。您看……”
她从包里摸出小云快递过来的青花瓷,“这个盘子,我总觉得不像商场里买的。”
赵孟頫接过青花瓷,只扫了一眼,就惊讶地说:“是元代的外销瓷,你从哪里弄来的?”
饶是佟彤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听他一口肯定的语气,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您的意思是——古董?”
赵孟頫点点头,“看花纹大约是销往波斯那边的,成色算不上绝了一句话。
艺术泰斗秒变玄学大师,佟彤忍不住问:“您这是干什么呢?”
“我的爱马。”赵孟頫笑道,“我答应这个小瓷盘儿,事成之后,我的爱马可以借给她骑一天。”
佟彤:“……”
文物之间还带讨价还价的啊?
您把自己的爱马当做交易筹码,神马知道吗?
赵孟頫胸有成竹地看着青花瓷盘,等待回应。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电视上的娱乐主持人嘴巴张了又合,做着各种夸张的动作。由于电视静音,那形象显得格外滑稽。
赵孟頫有点尴尬:“呃,我好久没拜谒别人的创作层了……难道是我方才没洗干净手……我知道了,电视光线太刺眼……”
他局促地解释着,拿起遥控器去关电视,关不上。
佟彤看了一眼,提醒:“这是空调遥控器……”
便是这一走神的工夫,她忽然听到房门咔哒一声。
她以为是来清洁的服务员。
刚要喊“请勿打扰”,只听一个婉转的少女声音飘了过来。
“赵先生,”那个声音语气热切,又带着些害羞,“刚才是您答应,可以让我骑您的千里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