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祭的第六天。
在画给狩猎祭委员会高层的猎场地图中,内外沼分界线以南三百余公里的广阔区域都被划入了比赛范围中。相比只有区区一百余公里的横展来说,这个纵深未免太深了些,就好像猎人工会早已预见能在此处找到什么一般。
这个地图是莫林一系接手比赛的主导工作后重新规划的,或者说他们对此早有准备,在赢得表演赛的当天就拿出了这份企划。城主府的主事在见到地图时曾讥笑过莫林“个子不大,野心不小”,时至今日,赛场中段的广阔泥沼至今没有人踏足过,白猫传回的情报若是落入城主府手里,免不了又要给猎人工会落下笑柄。
第六日的午后,终究还是有一个人踏上了这片土地。来人一袭白色猎装,面部被一张古拙的面具所遮掩,绑腿高高束起,似是顾忌腿上沾染泥浆。最为醒目的则是他背后的一柄太刀,太刀同样是白色的,刀身只有两指余宽,却极长而直——太刀背在身后,刀柄高高地悬在齐耳的位置,刀尖却已经低过了小腿腹。但这人早已经习惯了刀身的长度,奔跑之间太刀紧贴在背后,丝毫不显得掣肘。白衣男子已然在泥沼之中奔行了数个小时,但他双腿步幅和频率都没有多大变化,显然是还有相当的余力。他的奔行方向坚定而一致,就好像被这泥沼中一件特定的事物所吸引着一般。
白衣人再跑了数十分钟,沼泽压抑阴暗的环境突然间变得迷蒙起来,他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迟疑地去触摸着面前的空气。
他摸的不是空气——就在这人的眼前,距他一米余的位置上,低低地漂浮着一团凝而不散的气团。这气团像是烟袋锅中冒出来的烟雾,却又比那浓得多,也冰凉得多。男人惊觉,抬眼向远处望去,整个视野却已经被类似的气团所浸染了。本该空旷的野地中,不知何时积聚起了一层雾气,这烟雾不是渐渐显现的,而是在白衣男子的面前清晰地树立起了一道雾气形成的高墙。烟雾笼罩的范围泾渭分明,这一侧天朗气清,而对面的能见度甚至不及五米,更好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两个不同的世界强行捏合到一起似的。
来人有些犹豫,这景观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沼泽中的常态,然而自己所需之物就在雾气的另一头。白衣人心下正在踌躇,面前的雾气忽然微微一晃,无规律地搅动起来。男人毫不犹豫地抽出背后的太刀,银亮的刀芒流水般划过他的周身,呼吸间便做成了战术姿势。
雾气中一阵鼓胀,果真跑出一个青年来,青年人显得颇为狼狈,本该束在脑后的头发杂乱地散在肩上,黑色的紧身衣也沾满了泥浆和草灰,只有手中一把非制式的长刀上偶尔散发出的寒芒,还能证明此人并非等闲之辈。
白衣人没有一毫迟疑,在见到青年的第一眼便欺身上前,他的步法如鬼魅一般飘忽,太刀竟是须臾之间就横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这是你做的吗?”白衣人的声音飘忽而轻虚。
青年刚刚从雾气中逃出来,还没有站稳脚跟,就觉得脖子上一凉,已然被长刀顶住了喉咙。他的眼中慌乱之色尽显,口中连声称道:“嘿,嘿!放轻松,我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这片雾气,是你做的吗?”白衣人仍旧坚持着自己的问题。
“我?不可能。”青年连连摆手,他手中还握着长刀,挥舞起来寒光闪动,这个动作很是让人误会,白衣人的刀锋又收紧了些。
“别别!”青年人赶忙将战刀亮在眼前,在白衣人的控制下缓缓地弯下腰去,扔在地上,远远地一脚踢开,“这下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白衣人将手中的太刀一振,没有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大可以这样一直僵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