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盘旋在她头顶,她莹白的耳垂如露珠般圆润,这一刻,他觉得倦极。
咳了两日的血,他没有去看太夫,也没有吃药,任由胸中气血翻涌,似乎只有身体的痛,才能缓解他心里的恨。
这血咳得莫名其妙,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竹而出,他死死抑住,直觉不能让那东西控制心智。
就是那夜,她说她不爱他,他恼羞成怒,体内就流窜一股热流,侵入丹田,蔓延至五脏六腑。
离开客栈后,他呕出鲜血,胸中郁结的闷疼稍稍缓解。
这两日没日没夜地和夙玉庭商讨兵马事宜,山谷的瘴气侵入体内,他这身子是越发难熬了。
这些年,他体格健壮,又有功夫护体,再没人敢欺辱他,他险些忘了自己还是一介凡夫俗子,也是会生病。
可这病来得蹊跷,起初以为是这女人气的,可两日过去,气都消了,病却越发重了。
“本王没病。”
他微微眯眼,冷声道:“出去。”
又赶她出去,她是蛇蝎么?
弦歌气恼地抬头,见他嘴唇泛白,眼底一圈青紫。
他没休息好么?
心下一痛,指尖紧了紧,他的手倏地僵硬,睫毛轻颤,她深吸一口气。
眸光扫向屋内,见到书架上摆放药箱,起身便要去拿。
方才松手,男人温暖的手猛地攫住她,紧紧地,似乎怕她离去。
弦歌一怔,心里顿时哭笑不得。
他怕她走么?
既然赶她走,作甚还要拉着她的手不放。
“松手。”她动了动,那手又紧了几分,她无奈地去掰开。
蓦地想起那次他重伤昏迷,也是这般拉着她的手不放,搞得叶落频频朝她翻白眼。
撞上男人冷漠的眉眼,明明拉着她的手不放,却还要装酷,弦歌哑然,心里柔成一团。
这别扭的男人。
都说生病的男人不可理喻,她算是体会到了。
不管那个叫“啊禅”的女人是谁,此刻他病了,陪在他身边的是她,而不是那个女人。
旋即释然,弦歌笑了笑,指向药箱,“我不走,我去拿药箱帮你上药。”
男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转眸凝向幽暗的烛火,手却松开了。
取来药箱,弦歌为难地看着他的手,而后又盯着他惨白的嘴唇。
她不会包扎呀,还有他呕血了,也不知何原因,她该怎么做?
想了想,她决定去找叶落,他伺候这人这么久,定然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我不会......”弦歌为难地看了看桌案上的药箱,男人悠悠看过来,目光在她脸上寸寸逡巡,她脸色迅速涨红。
“我去找叶落来帮你,顺便请一个太夫来。”她懊恼地往外走。
修离墨一怔,目光恨不得灼伤她的背影,咬牙道:“走了就别回来。”
弦歌顿住,身后传来悉悉疏疏的声响,她好奇这人在干嘛。
转身却见他冷然地靠在椅背上,那只受伤的手搭在扶手上,嫣红的血液汨汨冒出。
她一下被灼伤了眼睛。
他竟然将纱布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弦歌很肯定他一定是扯的,不然那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怎还会冒出鲜血。
又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弦歌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却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明明是她站着,他坐着,比她矮了一截,他却在气势上压了她一大截。
弦歌挫败地走回来,抓起他的手,用帕子捂住伤口。
他一定是故意的,弦歌恨恨地想,可那嫣红的血却让她心中顿疼。
白皙宽厚的掌心横亘了一条蜿蜒的伤疤,破坏了手心的美感。
他究竟是怎么把手弄伤的,弦歌至今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他的手留了许多血,那摊血生生刺疼了她的心。
“用哪个药?”
弦歌焦急地在药箱里乱翻,白色的瓶瓶罐罐都长得一样,她哪里分辨得出。
何况她也不懂药理,根本就不知道止血要用那种药。
一只大手拿起角落里的瓷瓶,递到她眼前,她抬头睨了他一眼,见他薄唇紧抿,眸光淡淡。
她接了过来,随后倒了一杯热水,用帕子沾了热水,轻轻拭去他掌心的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