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洱蹲下身眯着眼,凑近那少年压低声音道:“怎么?你师妹这幅神情,莫非有什么隐情?”
那少年抬头望着姜洱皱眉,终于咬牙道:“云……云凉师叔十二年前……咳咳,已判出家门,我师妹入门晚些,年纪又小,尚未有人跟她起过,所以并不知道此事,还请……咳,还请前……”
“罢了罢了,”姜洱半低下头去,看不清神情,只低声道:“想不到云凉她……”
少年低头道:“多谢前辈。”
“你这伤,找你们家主治,也是一样的。”姜洱轻叹一声,起身道:“都出来了没有?互相清点清点人数,无碍就打哪来的回哪去,都散了吧。”说罢又朝那旁边的少年道:“你去跟你师父和南海李家说一声,就说这林中不干净,叫他们……”
“哎呀,糟了!”忽然一个少年高声打断道。
姜洱啧了一声斜眼望过去,只见那少年继续道:“云召师兄和言家那个大少爷还没出来呢!”
姜洱大震:“什么!!!”
姜洱抬头望了一下四周,果然不见有云召和言霜的身影,急道:“他们也在里边?”
那负伤的少年面色也极为难看,急切道:“我们几个在林中遇难,被那妖怪设计险些送命,危机时刻,大师兄和言霜就来了,方才一场乱斗,大师兄让我们先走,我一直以为咳咳咳咳……以为他们就跟在我们身后不远!谁知……咳咳咳咳!”
“师兄!你先别说话了!”
是了,定是这群少年率先被服,云召和言霜跟蟾宫分别后便发觉不对,进林救人,此刻,怕是已经陷在林子里了,那诡异的毒瘴妖气,怕是!姜洱胸中大骇!
不可以!绝不可以!
“你们先回去,我进去救人!”姜洱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就迈步进了夜幽林。
再次进入林中,只觉得这瘴气有增无减,姜洱小心前行,仔细听着周围动静,如此走了不知多远,隐隐听见远处似有呼喊之声,姜洱加快脚步,往声源处探去。
“呜呜呜——”
“呜呜呜——”
越是走近,那哭声越是明显,落入耳中隐隐有些叫人心烦意乱,姜洱踏步出去,见朦朦月色下,有一个穿了破烂衣衫的人影,正披散着头发背对着她趴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那人:“呜呜——”
姜洱:“……”
那人:“呜呜——呜呜——”
姜洱:“…………”
那人:“呜呜——呜呜——呜……”
姜洱抚着下巴打断道:“我说,有完没完了还?”
那人一怔,双肩微耸,继续道:“呜呜——呜……”
姜洱道:“那我走了啊。”说罢转身要走。
那人又是一怔,忽然怒道:“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姜洱慢悠悠回过头:“同情心?那是什么?”
那人背着姜洱哭号道:“你们名门正道,不是一向自诩抑恶扬善,惩邪扶弱,慈悲心肠的吗?”
姜洱哭笑不得道:家师自幼教导于我,世间善恶,需用拳头来分,惩邪扶弱,需用刀剑来卫,反倒是那些慈悲心肠,确是万万留不得。”
“更何况,”姜洱笑起来,再开口时眸中已见戾色,她一字一字道:“是谁跟你说,我是什么名门正道了?”
“你!”那人一怔,忽然戚戚的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花样,就你这点灵力,还妄想从我手中救人不成?!”
忽然,眼前黑影一闪,鼻尖有阵阵腥风袭来,亏得姜洱实战经验丰富,不等那人出招,她已经连连退出去了好几步,忽然脚下一软,接着是一阵闷哼。
姜洱刚要低头去看,耳边腥风扫来,她连忙跳起,一下朝左掠去,定睛望去,面前的妖秽之物虽类似人形,却穿着破烂,一双弯钩利爪泛着寒意,长长的舌头正左右摆动,腥气浓重。
刚刚袭击自己的,正是这妖秽的舌头。
“好险好险。”姜洱眯着眼道:“原来是只傲因。”
耳边传来呜呜之声,姜洱斜眼瞧见不远处的树影后,两双满是焦急的眼睛正盯着她,正是言霜和云召,料来是被这妖怪施了法,禁了声音,手脚被缚!
终于看到他们两人尚且平安,姜洱心中一颗大石总算落地,呼了口气,忽然高声道:“云少主,言家小少爷,我问你们,我父亲可是幽州诸葛勿我?”
这问题问得言霜和云召均是一愣,两人眼中漏出疑惑且焦虑的神色,却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姜洱目光流转,心下已经了然。她笑起来,雾气沼沼的夜幽林中,忽然风色渐起,浓郁的毒瘴也随之斑驳,夜色中,姜洱白衣随风鼓动,高束的发尾于风中扬起。
她道:“这可真是天定的命数,也罢也罢,今日你爷爷我就发一回善心,教一教你,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
姜洱抬起左手,唇齿轻启,食指于齿间划过,带出一抹鲜艳的血色,冷白的月光下,她眸中绽放出骇人的光,脸上露出夺人心魄的一抹笑容。
她笑:“今日,这夜幽林,就是你的葬身地!这菩提木,就是你的枯骨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