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压抑太久,也许是看着他的这双眼睛实在包容。
第一次的,在来到这里以后,戴泽露出了一个近乎脆弱的表情。
“我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啊。”
夕阳褪去,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查尔斯叹了口气。
他开导了那么多人,他的朋友,他的学生,只有这一次,面对这个轻声着,连抱怨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的人,他产生了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许久后,他道:“其实我也像你这样迷茫过一段时间。”
“被朋友背叛,他们都离开了我,我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守着这栋空壳一样的学院,酗酒,靠药物过活,每天浑浑噩噩,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种声音,好像一切厄运都在那时候降临。那是我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脆弱,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有多坚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大部分英雄都不约而同地被安排了一个悲情的过去——当然我不是说我是个英雄。但我的朋友埃里克,尽管我们理念不同,可不能否认的,他是所有变种人的英雄。而他年幼时的经历,不比那些人幸运多少。”
“我从来不会去想,这些为什么会降临在我身上,我只担心一件事。”
查尔斯控制着轮椅来到戴泽面前,就像安慰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怕我配不上我所受的苦难。”
戴泽抬头看着查尔斯,他眼底的温柔和包容几乎要将人溺毙。
他们对视了很久,戴泽呼出一口气。
“我该怎么做?”
查尔斯伸手摩挲了一下戴泽手腕上的金属手环:“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吗?”
戴泽道:“记得。”
“你不需要这么压抑束缚自己的,你本该很强大。明天早点到防空洞,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老师。”
戴泽点了点头,起身走向门口。在要踏出这个房间前,他侧过脸,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
查尔斯笑道:“真要说谢谢的话,应该是我先跟你说。”
戴泽脚步一顿,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查尔斯道:“那个被你救了,却差点抓瞎你眼睛的变种人,他曾经是我的学生。不过他现在,嗯——”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被万磁王挖了角。”
站在门口的黑发男人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那他还真是没眼光。”
“谁说不是呢。”
房间的大门再次被关上,查尔斯依旧待在原地。片刻后,他身后传来声音。
“我没有挖你的角,是他自愿跟着我的。”
忽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男人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辩解:“而且我觉得,那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男人耸了耸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票。
“西园聚会,瑞文给我的票。一起去?”
查尔斯笑着眯起那双汪洋一样的蓝眼睛,苏格兰口音柔软而绵密:“埃里克,我们早就过了那种以为亲吻女孩儿手背就能邀她共舞的年纪。”
埃里克看着手中两张票根,皱起眉头。
“当然,如果你是闲着无聊了,想来找我这个老朋友聊聊天的话。”
查尔斯来到那盘放在茶几上未下完的棋盘面前,就像他们每次开始下棋时那样,优雅地将袖子往上折叠。
“下盘棋怎么样?”
埃里克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两张票根被重新随意地往口袋一塞,他坐到查尔斯对面,看着那盘已经陷入死局的棋局,难得地勾起一个笑:“这是我们三天前下的那一盘?”
“嗯哼。”
埃里克伸手按在直逼白子王座的黑子上,道:“这样的死局,我怎么让你你都要输。”
查尔斯看着他那副无论过了多少年都自信得有些欠揍的表情,啧了一声。
然后他伸手,把棋盘整个掉了个个儿。
这回换他自信地按着直逼王座的黑子说:“继续,不用让我。”
埃里克沉默了。
老实说,作为一个被无数人当做偶像,还管理着这么大一间学院的成年教授。
——他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明目张胆的耍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