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时恒之先一步进了屋,右拐穿过长廊,上楼,他的身影一直在时槿之眼睛里晃动,清晰鲜明,折射着冬日里软弱无力的阳光。
全是这玻璃窗子的功劳。
时槿之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心生抵触。
然后她被姐姐搀扶着进屋,往左拐,又是一条长廊,上楼。
站在二楼围栏边往下看,一楼中间是个圆形露天庭院,摆放着秋千、沙发、遮阳伞,只是此刻空无一人,起了风,秋千在风中寂寞地摇晃着,发出吱呀声响。
在她身后是一个大客厅,四通八达,能去往不同的房间,尽头处则是上到三楼的楼梯,很长的螺旋式楼梯,旁边还有一个观光电梯。
时槿之懵了。
这到底是家还是迷宫?
“槿之,这边。”姐姐的声音温柔轻软,牵起她的手,带她进了其中一间房。
她下意识想挣脱,却突然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姐姐。
要说是亲姐妹,她绝对相信,因为两人长得至少有六分像,尤其是眼睛,妖异,迷离,似醉非醉,连那颗泪痣的大小、形状、位置都一模一样。
但是姐姐的眼神更锐气些,像一把温柔的刀子,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探进人心底。
“姐。”
时榕之身形一僵,欣喜地看着她:“槿之?”
熟悉的语调和称呼,自从妹妹醒过来就没用这种语气喊过她,她以为妹妹恢复了记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
白高兴一场。时榕之眼神暗了暗:“律师。”
“哦。”
难怪看着就很精明干练,不好忽悠的样子。
“你有对象吗?”
“有。”
“男的女的?”
时榕之微微眯起眼,勾唇一笑:“当然是男的。”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深长地看着她。
“你爱他吗?”时槿之没留意,继续问。
“爱。”
“有多爱?”
时榕之想了想,不清楚要以什么标准去衡量,委婉道:“明年结婚。”
“你会把他的照片专门放在一个相册里吗?然后再取个很暧昧的相册名字。”问到关键处,时槿之眼眸发亮,语气有些急切。
姐姐不答反问:“你恋爱了?”
时槿之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脸色唰地泛起绯红,而后才思考要肯定还是否定。
“……没。”
妹妹这番反应,已然印证时榕之心里的猜想,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点了点头,转而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槿之,这是你的房间,有没有觉得熟悉,或者想起来什么?”
她四下打量,摇头。
房间又大又空,那张粉色的圆形床占了一半面积,床头她没有商业运作,傅柏秋是不信的。
当初代言某奢侈品牌的手表、珠宝,某某豪车品牌,受某国总统邀请开独奏会,国内就像炸了锅一样,把她吹上了天,然后各种娱乐性综艺邀约纷至沓来,当然,花边新闻也开始冒头。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迷失的吧。
至于后来是悬崖勒马,还是回归了初心,傅柏秋不得而知,只是每每想到那段时光,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么优秀,那么闪闪发光的一个人,真的是她的爱人吗?
唉——
傅柏秋暗暗叹了口气,退出微博,冷不丁看到短信收件箱的未读消息,点了进去。
这几天时槿之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条短信,微信消息,她一个没接,一条没回,无数次按捺住回应的冲动,虽然痛苦,但是值得。
她们已经结束了。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而已。
她没看短信,直接删掉了,顺便清空收件箱,而后把手机连上充电器,放到床头柜上,关灯睡觉。
静谧无声的夜,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徘徊在入睡边缘的傅柏秋被惊得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睁开眼,拔了充电器,把手机凑到跟前一看。
时恒之的电话。
不会这大晚上的来搬钢琴吧?
她没多想,滑下接听键,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那头传来男人焦急的声音:“傅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槿之在你那里吗?”
“什么?”
“槿之在不在你那里?”他耐着性子重复问一遍。
傅柏秋懵了两秒,说:“不在。”
只听那边倒吸一口气,呼吸有些急乱,“好的,谢谢,打扰了。”说完就要挂电话。
“等等,怎么回事?”傅柏秋追问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她不是在家里吗?”
“不在。”时恒之的声音夹杂着焦虑与烦躁,“今天下午她说想出去走走,到现在也没回来,我这边打电话关机,一直在找,所以想问问你。”
傅柏秋脑子里“嗡”一声,心脏猛然重重地沉了下去。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半。
一个失忆的精神病人,不认识朋友,不记得路,能去哪里?万一遇到坏人,被拐进深山里怎么办?
想到这些,傅柏秋顿时睡意全无,手脚冰凉,她“啪”地按亮了床头灯,对着手机那头说:“我也出去找!”
她挂掉电话,来不及关空调换衣服,只随手抓了件大衣披着,揣上手机和钥匙就往车库冲。
冬夜寒气重,直钻人骨髓。
傅柏秋把车倒出库,掉了个头,一脚油门还没踩下去,就看到院子大门旁坐着个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