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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被毛毯包裹得严严实实,由五六个成年男人抬着进了屋。
傅柏秋猜到那是什么,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她把车开进库里,一进门,时槿之恰好望向这边,眼眸微亮:“毛毛。”
“你看这个角落空一块,刚好放我的琴,怎么样?”
她指了指落地窗前,笑着走过来,恰到好处地停在离傅柏秋一步远的位置,欲近不近。她今天没化妆,狭长而不细的桃花眸少了几分魅惑,变得温柔平和,笑容里隐约透着一丝期待。
傅柏秋敷衍答道:“挺好。”
时槿之眼底极快闪过一抹失落,睫毛颤了颤。
她突然就不忍,补了一句:“能在家免费听大钢琴家的私人音乐会,挺好的。”说完又有些懊悔,她凭什么要照顾这人的情绪,无形中吹了一个彩虹屁。
时槿之心头一震,漆黑的眸子里燃起希望之火,唇边笑意渐深。
几位专业的搬琴师傅掀开了毛毯,一架漆光油亮的黑色大三角钢琴赫然出现,他们把拆下来的琴腿和踏板重新装了上去。
傅柏秋目不转睛地盯着琴,琴身上金色的“steinway&sons”标志仿佛会反光,刺痛了她的眼。
她压下心头的疑窦瞬间又冒了出来。
买得起几百万的琴,偏偏没钱买房?所以她中了时槿之的套路?
“时小姐,装好了,您再试试音。”搬琴师傅客气道。
时槿之坐到琴凳上,随手来了一段八度滑音,音色清亮如流水。她点点头,起身:“可以了,谢谢。”
等结完账,师傅们走了,时槿之才发现傅柏秋正冷眼看着自己,脸色阴沉。
“毛毛?”她有点慌。
“有钱买琴,没钱买房,时槿之你能耐了,撒谎撒到我头上了。”这话现在说没有意义,合同已经签了,傅柏秋平生最恨欺骗,以前这人可从没骗过她。
时槿之恍然大悟,连忙过去握住她的手:“没有,这是旧琴,用了十年了,我从国外空运回来的。不信我给你看卡里余额……”
她昨天没好意思说自己浑身上下就剩三十万不到的存款,当即调出银行的短信,余额二开头六位数。
“那时候我们住在一起,我还教你弹过,你不认得它了?”
“……”
傅柏秋抽开手,疑虑未消,冷声道:“那你的车,多踩几脚油门岂不是直接喝西北风了?”
“车是问我哥借的,油钱他出。”时槿之委屈极了,也顾不得老底全揭,什么骄傲,什么自尊心,统统不要了。
“是啊,你有哥哥有姐姐,有父母有家,却非要用这种下三滥的套路缠着我!”
傅柏秋情绪激动,声音陡然提高,眼眶漫起湿润的水汽,脑海里涌现诸多往事,画面像电影一样划过她心尖。
在她最难过最煎熬的时候,得到的是冷眼和漠然,好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她快要走出来了,这个女人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唤醒她痛苦的记忆,撕开血淋淋的伤疤。
凭什么?
时槿之拉住她衣角:“我没有用套路。”
努力维持的虚假淡然一瞬间崩裂破碎,有些问题即便埋藏在时间的长河里,一旦被翻出来,也迟早要面对,除非两人今生不再产生交集。
“毛毛,我从来不骗你。”
“毛毛……”
傅柏秋仰了仰脖颈,将泪意逼回去,她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如此清晰强烈的感知,纵使是痛苦,这么多年,心都麻了。
可是一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心又软了。
她烦躁地皱眉,扯开衣角,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毛毛!”
——砰!楼上传来关门声。
时槿之愣愣地看着楼梯和栏杆,好像在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想上去,但记得傅柏秋的禁令,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不知站了多久,腿有点麻,她叹了口气,进房间整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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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柏秋靠着门背滑坐在地,脸埋进膝盖里,冷静半晌,颤巍巍起身,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热水沿着光滑的背部顺流而下,浴室里弥漫起氤氲烟雾,傅柏秋闭着眼站在花洒下,湿透的黑发一缕缕贴着额角,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轻轻颤动就掉了,她被水流包围,被温暖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