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端着两碗小米粥,踏着欢快的步子进来了,伴随着这敞亮的喊声,从一处不太惹人注意的墙角处传来几声动静,像是有人站了起来。
那里的确是有个人,可惜他的半个身子虚虚笼在阴暗处,不太看得清,只露得出半张脸——轮廓分明,一处三角光打在他鼻梁侧面,烙下深深的阴影。
樵夫把手中的小米粥放到有些陈旧的桌上,那个人也慢慢从阴影走了出来,动作有些颤,像是不太站得稳,借着光,可以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个小毛球,小毛球半点也不安稳,一直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漂亮的眉骨下面压着一双形若桃花的眼,天生自带三分笑意,就算不笑,唇都是勾着的,他挑起一条斜飞入鬓的多情眉,对着樵夫微微一笑,“多谢。”
就算是见过好几次了,樵夫还是愣了一下——这男人无疑有个好皮相,现在住的冬花村不算,他也曾给去过附近的芍药镇给那儿的赵财主家送过柴火,那可是个大镇子,也找不到长这样周正标致的,可惜了,这样好的样貌,居然不是个女娃。
他一出现,就连这破败的屋子都显得有些格调了,而这个人好死不死,姓谢,名凌恒,正是那个祸不单行的倒霉蛋子。
谢凌恒自己都要感叹凤栖迟这皮子长得真尊啊,比上辈子那个只能说是清俊的皮相显眼了不少,感谢他娘凤非湘的基因够强大,只不过有点不太好——他摸了摸眼角那颗小小的桃花痣,这小子什么命格不好,偏偏是最倒霉的瘟神桃花命!
他宁可这痣再歪一些,和怀里的小月月一样,变成个泪痣也不错。
樵夫挠挠头,看了一眼谢凌恒的腿,赶忙搬出个凳子给他,“谢兄弟,坐吧坐吧,你腿脚不方便。”
谢凌恒抱着小月月坐了下来,沉吟了下,“这几日麻烦大哥了。”
樵夫叫张正义,真真是人如其名,那天被他坑了还肯帮他,一直要他养好伤再走,虽说大头圆脸,憨憨的,有些矮胖,就是路人脸,但是心地很善良。
谢凌恒:“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把银子还给你,不会白吃白住。”
“这有什么,应该的,人总有落难的时候,不过就是在森林中不小心踩中一个捕猎网摔到罢了,”张正义勉励他,“谢兄弟,你不要多想,好日子总会来的!”
说到这个,这纯粹是谢凌恒睁着眼瞎编的,说自己赶路,在森林里走太急了以至于不小心踩中一张麻袋似的捕猎网,一下子就把他包起来吊到了树上,特别结实,刀都割不开,只能用火烧,挣扎了半天就从树上滚下来了——张正义觉得确实有些符合实际情况,也就信了。
其实,认真想想,你有见过那种超重力,能把人吊树顶上的捕猎网吗?也就骗骗老实人。
听到这话,谢凌恒半点不尴尬,可见脸皮的厚度,他从容道,“承蒙张大哥吉言。”
“那你快把粥给喝了,养好身体,待会儿我再给你抓点药去。”
嘱咐完谢凌恒,张正义转过身,现在天色尚早,再去砍点木头也不错,说不明还能再打些野味回来,再好给这位谢兄弟补补身子啥的,想到这个,他又喜滋滋的转过头,“谢兄弟,我再去砍点柴火,你腿脚不便,好好休息,记得,千万别多动啊!”
说完,他就对谢凌恒憨厚一笑,干活去了。
桌上的小米粥熬得很稠,正冒着热气,碗也是干干净净的,都是张正义怕他嫌脏特意拿的新的。
谢凌恒弯起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端起碗喝了一口刚刚放了下来——此时他怀里的小月月爪子探上桌子,一把抓上了他的碗,自己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和人似的抱起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谢凌恒:“……”
依稀听见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门口晃荡,发出细碎的脚步声,喝完粥的小月月放下碗,和猫儿似的圆眼看向门外,爪子拉了拉谢凌恒的衣角。
小月月都注意到了,谢凌恒自然也是,这个时候会来的,要么是小偷,要么张正义忘东西了,再要么就是……有人来找张正义。
小月月从谢凌恒的身上跳下去,对于现在属于半残废的谢凌恒,它是不报任何希望的,打算到门口自顾自看一圈就好了——张望了四周,除了风吹草动,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它正打算放心的退回去之时,身后的屋子里又响起了动静。
像是有人慌不择路逃跑的声音,还不小心勾到了凳子,“砰”地摔在了地上,那重重的一下,光听着都有些痛。
一双雪白的靴子停在小月月面前,声音从上头传下来,冷冷淡淡的,“果然躲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