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更是糊涂了,自己婆母得了肺痈之症,可是与这位广平侯府三夫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她又不是个郎中,又不是故交亲朋,素不相识却好端端地前来探访,这又是为了什么缘故?
沈若华倒是毫不见外,问道:“老夫人这病症怕是一直用着药吧?却不知为何不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看诊,听说卢院判擅长诊内痈之症,想来能有妙方。”
蒋氏见她真的是关切问起老夫人的病,并不说其他,只好把满心疑惑权且放下,与她对坐下吃茶说着话:“老夫人这病症有些年头了,先前跟着我家老爷在开原住着时受了风寒,久久不愈,不曾想就落下病根了。也请了卢院判来看了脉,却说是已经溃脓了,用了药也不见大好,天暖和时倒还无妨,只是天一冷,就病得越来越重。”她说着眉头紧皱,忧虑地叹了口气。
沈若华微微含笑,这些她都知道。
徐勉是个孝子,自幼丧父,都是他寡母徐刘氏一手将他拉扯大,原本清苦半生想着儿子飞黄腾达之后能够享享清福,却不曾想到得了肺痈之症,初时不曾好好治疗,只当是寻常风寒,耽误了诊治良机,以至于肺痈溃脓咯血不止才急急忙忙去请了太医院院判卢攀来看诊,却也是只能对症,不能断根。徐刘氏年岁大了,被这肺痈之症折磨得脱了形,徐勉自然是心急如焚,竟然托蒋彬求了恩典,请动了太后,才得了她的诊治,用了小半年的药,可惜就没有了,徐刘氏的病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广求良医良方也难治了。
端起茶盏吃了一口,是雨前龙井,小小锦衣卫佥事府上也能吃得上这样的茶。她放下茶盏,状似无意地道:“听说先前不是好了一阵子,怎么又病得重了?”
蒋氏挑了挑眉,这位三夫人打听得倒是细致,她叹了口气:“原本老爷求了宫里的恩典,请了太后身边的永嘉郡主帮着看诊,每月赏了药下来,倒是很管用,眼看着老夫人的病症越来越轻,连咳嗽都少了许多,每日也能睡上三个时辰。可是谁料永嘉郡主却突然病殁了,连药方子也没留下一张,如今只能眼瞧着越来越差,现在已经是咯血不止,身子热得跟火炭一般,时好时坏的,教我们怎么……”她面露苦涩,叹息连连。
原来,她是病殁的。沈若华笑容里带着些嘲讽,听到那个名讳时她还是心中一顿,神志有些恍惚,想不到这个让无数人敬畏的名讳,如今也只是一句轻飘飘的病殁了,就这样消失了。可她还记得那般清楚,被灌下牵机后那无法言说无法喊叫出声的疼痛,慢慢抽搐着倒卧在黑暗中。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