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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梵尔没有陪许荻回去,却参加了他家中的一个派对。在一星期后。

她仍然舆伟克同往,他俩已像兄弟姐妹般的伙伴。许荻迎着他们,他脸上已没有那种落寞,却依然沉默如故。

「是谁的派对?为甚么我们来?」伟克问。许荻用手指一指,他们看见大厅中忙着招呼客人的一对出色夫妇。男的与许荻外形相似,气质迥异,比许获「光芒」得多,看来十分体面活跃。女的——美艳,只有这两个字最贴切,是那种星光灿烂的美艳。

「你的大哥和嫂嫂?」梵尔轻声问。

男女主人已经看到他们,并迎上来。

望着那张美艳的脸,望着那越来越近的银色身影,强大得几乎令人透不过气的压力直扑梵尔脸上,下意识的她退后一步。

「你们必然是伟克与梵尔了。」女主人伸出热情的双手紧紧的握住梵尔的手。

梵尔只看见那夸张的银色尖指甲,不知道为甚么,她觉得皮肤被刺得发痛。

事实上,皮肤并未被刺,并不痛。

「我是许菲,阿荻的大哥,她是何令玉,大嫂。」男主人大方热情。「欢迎你们。」

「阿荻一直说起你们,」何令玉没有放开梵尔,紧紧的拖着她,恨不得抓到跟前看个一清二楚,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些朋友。」令玉不由分说的拖着梵尔往里走,扔下三个男人不顾。「大家一定乐意认识这么出色的女性。」立刻,梵尔身陷于一大堆陌生的脸孔和名字之间。她将打精神,努力微笑,心中尴尬的要命,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女主人呢?仿佛在推销她似的。

「她是梵尔,美国回来的女强人,阿荻的好朋友。」千遍一律地这么介绍着。

回头张望,已不见伟克与许荻地影子。

忍不住心中咒骂,这些什么排队?把她拿来耍猴子似的。

突然,背后伸来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右臂,不让何令玉再拖着她走。

「让我来陪着你,好不好?」陌生的男人声音,低沉而有磁力。两个女人一起转头,梵尔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熟悉的感觉在心头掠过,那男人已递过来一杯酒。

「你是梵尔,全场的人大概都知道了。」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我是韦少宁。」

梵尔来不及有所反应,她看见何令玉变了的脸色。

「少宁?你来了?」何令玉展开笑脸,声音变得十分柔媚。「你没告诉我。」

「来,我们这边坐。」少宁清挽着梵尔的手,带她到一边。「让令玉招待客人。」

事轻挽着梵尔的尹,带地列一蠢。「让今丘招待客人。」

他甚至不看何令玉一眼。梵尔的感觉是从一个尴尬转到另一个窘迫中,她没法子和一个陌生男子一下子这么接近,这么热烈。

何况这男人看来神态颇轻佻——虽然他是个极好看,极英俊的男人。

她一坐下就四下张望,希望找到许荻或伟克任何一个,好助她逃离。

是「逃离」,她有要「逃」的感觉。

「何令玉又施故技,」韦少宁压低了声音。「她故意令在派对中能威胁她的女士尴尬。」

「威胁——」她不明白。

「譬如年轻貌美,譬如精明能干,譬如名气地位,」少宁笑。「她怕锋头被抢。」

「那不是我。她看错人。」

「你是阿荻的女朋友?」

「不是。」她吓一跳。「怎么这样想?」

韦少宁一边跟她讲话,一边不停地跟熟人打招呼、微笑,非常八面玲珑。

「不是我这样想,是她,」少宁摇头。「她担心你威胁她在许家地位。」

梵尔忍不住笑起来。

对她来说,这些话这些想法都好荒谬可笑,太古代太老土的事,对不对?

「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事?」她问。

「我是韦少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又浮出来。「阿荻是我的表弟。」

「我——见过你吗?」她开始迷惑。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见过,见过,」他吊儿郎当的绝不认真。「现在我们不正见面吗?」

「以前你——一直在香港?」她盯着他。

「不。我在香港的时间不多,我的职业令我四海为家,我是飞机师。」

「啊——」她叫,用于掩着嘴。

那幻像中的人,戴古老的飞行帽,穿古老军服,似笑非笑的神情——不,不可能。

「甚么事令你震惊?」他眯着眼睛。「我很像一个人。」

「不不不,」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知道九姨婆,当然,你认得她,是不是?」

「你也认识她?」他不笑了。

「见过一次,她问我好多问题。」她吸一口气。「我还看过许荻旧相簿上的一些照片,有一位姨丈也是飞行员。」

「你是说二姨公,」他笑。「他是飞行员,jūn_rén。我只是民航机师,不同。」

「有甚么个同?」

「我是服务性质,就好像汽车司机。他要打仗的,是战斗员,这中间差别好大。」

「总是在驾驶飞机。」

「他比我伟大,那个时代的男人,有热血,有勇气、有理想!」他仰起头。「我们这年代,哈,游戏人间,末世纪风情。」

梵尔喝一口酒——她看见艳丽的何令玉正远远的注视他们,神情非常奇特,彷佛妒忌。

「如果你可以帮我找到许荻或舆我同来的伟克,我将很感谢。」她说。

隐隐有个感觉,何令玉对她敌意颇重。

少宁用研究的眼光审视她一阵,忽然就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来,我带你去一个气氛比较好的地方,你一定喜欢。」他边走边说。

一口气穿过大厅,走出大门,越过花园,上了他那辆开篷平治跑车。当他放开她的手时,许家大屋已在好远的背后。

「我这是不告而别。」她说。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你会感激我。」他眨眨眼。

「你总会突如其来,随心所欲的做事?」

“哈!你倒很了解我。」他潇洒的拍拍她的手。「聪明的女人最可爱,生平最怕蠢女人。」

「蠢的定义是甚么?」

「譬如何令玉。」他想也不想。

「你对她有成见?她——很美丽,事实上,整个派对中她最艳光四射。」

「艳光四射。」他冷笑起来。

「有甚么不对?」

「对,对,很对,这是个看外表的世界,何令玉女土是许菲先生的品味。」

梵尔笑起来。这韦少宁除了玩世不恭,还有点愤世嫉俗,很特别的一个人。

「许菲做甚么的?」

「他不需要做甚么!」少宁淡淡的。「许家在全世界都有物业收租,够许家子孙世世代代的吃喝玩乐下去。」

「侮辱人?许荻做得很出色。」

「阿荻。」他想一想。「阿荻。」

「甚么意思?」

「阿荻比较好,不过也是个宠坏了的孩子,他从来没长大过。」

「我不觉得。」她看他一眼,那种熟悉的感觉消失。「你带我去哪里?」

「不知道,」他认真起来。「看见何令玉那样对你,只想把你带到一边——我不知道,离开许家,去那裹都比较好。」

「常做见义勇为的武士?」

「从未做过,不要多管闲事。」他笑。「很奇怪——你给我很特别的感觉。」

「熟悉?」她冲口而出。

他看她,摇头。「不,是亲切。」

亲切。很好的两个字,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很多。

他带她到一个高级私人会所,坐在酒吧幽静的一角。

这个时候,这个气氛,这个光线下看他,他的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甚至愤世嫉俗都不见了;沉默得近乎忧郁。

他是个有多切面的男人,像水晶。

「对不起,你沉默得令我个安。」她说。

「抱歉,」他深深的望着她。“这个时候我完全不想讲话。」

「其实你刚才可以直接送我回家。」

「不。我想留下你,我不想孤单一人。」

他很自然的说:「其实——在许家,你一进大厅,我已经看见你。」

「哦!」

「从何令玉手中把你抢下来是预谋,」他笑了。「我想以一个比较特别的方法去认识你,使你对我印象深刻。」

“这又是为甚么?」她忍唆不住。

「不知道。看见你,突然我就乱了方寸。」

「你——也是上海来的?」她移动一下。他常常久久的注视今她不安。

「整个家族从上海来。我的母亲是九姨婆的姐姐。」他慢慢的说着。「排行第五,他们有很大的家族。我在香港出生。」

「这样的家族会允许你做飞机师?」

他耸耸肩,做一个「为甚么不」的表情。

「到我们这一代已经自由得很,」他说:「请讲你自己。」

「我?很简单,因为父亲在联合国世界银行工作的关系,全世界都走遍了。不是大家族,很简单的四人家庭,我还有个弟弟。」

「居然跟我一样,全世界都跑遍了,中国吉普赛人。」

「没有甚么不好。我觉得经历使我生活经验丰富,眼界开阔,我喜欢这样。」

「所以你不能局限于许家的屋子裹。」

「许家屋子与我有甚么关系?」

「从何令玉眼中已看出她对你很担心,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是许荻的女友。」

「荒谬,怎么可能。」

「我带你离开已证明你不是,但——」他用手指一指,慢吞吞的说:「你会后悔的。」

「为甚么?」

「你舆我这名声不好的浪子拉上关系。」他笑。「他们那个圈子,明天就会有一大堆闲话。」

「谁介意?他们那圈子。」

「说得好,」他从椅子上坐直。「敬你一杯。」她爽快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舆韦少宁相处是好自然的,自然得就像多年好友,一种莫名的原因吸引着他们,拉拢着他们,从陌生到融洽。也许这就是缘。

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后,第二天就飞欧洲,是许荻告诉她的。许荻成了她家的常客。

「那天你怎会跟少宁走?」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

「何令玉使我很尴尬,有人带我离开,求之不得,何况我找不列你们。」她解释。

「我们在偏厅。」他摇头。「她是很难舆人相处的女人。你现在明白了。」

「以前她做甚么的?」

「明星。演电影的。」

「难怪……她很美艳。」

「大哥很宠她,嫁给他之前,她很红,」他说:「是受人捧惯,赞惯的,所以骄傲。」

「自然,能在某行业中出人头地,是值得骄傲的事。」

「她对我其实不错,那天对你——过分热情了些。」

「你们家的男人都长得好看。」

「特别是少宁,」他坦然:「所有人都说少宁是我们这—辈的男人中最好看的。」

「听别人说,在香港,好看的男孩多半是「基佬」,少宁是吗?」

「他再男人不过了,」他说:「在全世界各地,他都有女朋友。」

「全世界各地?」

「大哥和何令玉说的!我不能想像他如何应付她们。」许荻摇头。

「处在那种环境中,他自有办法。」

「何令玉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他说。是忍了很久之后终于说出来的。

「告诉她不是,」她想也不想。「我不希望再被她拖着满场飞,像个癫婆。」

「我们——可不可以试试开始?」他很认真的凝望地。

「许荻,我们是好朋友,」她吓了一跳。「我宁愿只是这样。」

「我不符合你的条件?」

“好朋友是一辈子的,不想因任何原因而受破坏。」她坦诫地说:「我不想失去你。」

他懂她的意思,这样处理,大家都容易接受。「时间能帮忙吗?」他再问。

「我也希望知道。」她拍拍他手。「不要担心将来的事,好不好?」

「少宁——很吸引你?」

「他只帮了我一个忙,把我带出你家。」她笑。「我无意做他树林中的一棵树。」

「你会不会去我家?」他问得特别。

「如果你邀请的话。」她极大方。

周末,许荻亲自接梵尔上山。大屋裹极宁静,没有何令玉的影子。

他们在玻璃屋中吃下午茶。上次坐在那白得发光的桌前,曾看见九姨婆慢慢走过来:今天——梵尔抬起头,很意外,九姨婆站在楼上她那卧室的阳台上;正想打招呼,她已隐去。

「没有眼花,我看见她,是不是?」

「是。九姨婆为你动了凡心,」许荻收回视线。」这些年,她根本不问世事。」

「不问世事?出家?」

「不清楚她在卧室做甚么,她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露面,除了你。」

「有原因吗?」

「但愿我知道。不能否认,你有种很特别很吸引人的特质,你——」他停下来。

韦少宁从玻璃屋的一端大步走过来。

「嗨,又见列你了。」韦少宁紧盯着她看。

「你好。」她力持自然。心中却因他的出现而砰然。这个漂亮的男人在阳光下会发光似的耀花了她的眼睛。

「从欧洲回来?少宁。」许荻问。

非常残酷的,许荻被比下去,黯然失色。

「总要回家。」他的视线似不离开梵尔的睑。「想过我吗?」

「刚才还谈起你。」她努力坦然微笑,但做得不好,他的压力大得离奇。

「是吗?阿荻。」他终于记得旁边还有人。「讲我甚么?生人勿近?」

「讲——男人长得太漂亮个是好事。」梵尔看见许荻尴尬,替他解围。

「我立刻在脸上划三刀,毁自己容。」他用手在睑上比划着。

「少宁最有幽默感。」许荻笑。

「我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穿制服的佣人捧出茶点,非常精致,配着纯银餐具,上好英国细瓷。

「九小姐吩咐的。」佣人说。

「九姨婆?」许荻问。

三个人的视线一齐投向楼上,阳台上空无一人,爬满着的长春藤耀眼生辉。

「九姨婆为梵尔动了凡心。」少宁也说着同样的话。

「九姨婆信佛教?」她问。

「她是一心居士。」

“一心?一心一意?」梵尔忍不住笑说:「为何事?」

「爱情。当然是爱情。」少宁抢着答。「她那一代的女人多情痴。」

「她告诉你的?」梵尔故意反问。

「猜的。九姨婆从不跟我这浪子说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她的点心。」

「九姨婆也不跟我们说话,她说我们是俗人,不入她法眼。」许荻说。

「谁不是俗人?」梵尔笑。「只有九姨婆,她全身都是灵气。」

「灵气?那是甚么?」少宁大笑。「是所谓的阴阳怪气。」

许荻微蹙眉心,没出声。梵尔却忍不住说:「不许乱说九姨婆,她是神仙般人。」

「神仙般人?小龙女?」少宁笑得更大声。许荻胀红了脸,显然愤怒。他敬畏九姨婆,不愿少宁胡说八道,即又不愿跟他争吵。

「原来你真是狗嘴裹长不出象牙。」梵尔说。少宁绝不在意,盯着她的眼睛渐渐变小,瞳孔收缩,彷佛在研究。

「很针对我,任梵尔。」他冷冷说。

「讲真话。」她也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好一句讲真话,」他的脸色严肃起来。「梵尔,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为甚么?你知道我在这儿?」好意外,弄不清楚他是真或假。

「我不知道,来碰运气。运气很好。」他站起来。「走吧!」

「我没预备现在走,才来一会儿。」她说。很窘,尤其看见许荻奇怪的脸色。

「上次你答应我的,」他的眼光变得严厉。「难道你忘了?」

「我——」她迅速看许荻一眼,心中砰砰乱跳。这韦少宁完全不讲道理。心里很想跟他走,口头

上又绝对不甘心。「我不记得答应过你。」

「那么坏的记忆力,再仔细想想」他向她伸出右手,细长敏感的手指令人无法抗拒。

「对不起,我没答应过。」她吸一口气,无法抗拒偏要抗拒,感觉上她不能输给他。

他的右手万分坚持的仍伸在她面前,她不答应跟他走,誓不罢休似的。僵持了半分钟,这三十秒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像一根拉紧的弦,再加上一丝丝力量就会折断。

「梵尔,」心肠柔软的许荻忍不住开口。「你就随少宁走吧,我们明天再约见面。」

「不——」梵尔倔强的摇头。

少宁突然间抓住她的手,毫不讲理的拖着她就走,任性得令人吃惊。

梵尔的惊呼声还在口边,已被他拖着身不由已的跟着他出去。他走得那么快,快得她要踉踉跄跄的跟着跑。一口气,他带她到他的平治跑车边,不由分说的把她塞进车里。然后他迅速上车,飞也似的冲出许家。

梵尔铁青着睑,太不讲理了,她觉得自己没被尊重,很生气。

少宁把汽车开得很飞快,在又窄又弯曲的山顶道路上,险象环生。梵尔好几次被吓得想大叫,用尽全身的力量忍住。她的倔强,她的自尊心都不容她开口。快到山脚时,他减慢了速度。再过一阵,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他的声音温暖动人。

她的心立刻柔软起来,立刻。

「若非如此,你不肯跟我走。」他又说,十分孩子气。「我去你家,没有应门,我想到是阿荻,

一定是他约了你。你知道,我妒忌。」她笑起来。他说妒忌,可能吗?

「讲话请经大脑,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人。」

「还说没讲过我的坏话,阿荻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认同我。」

「别怪许荻,我自己有眼睛会看。」

「你眼中的我,是这样不堪?」

「正如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你不同阿荻,我有感觉,我们是同类,第一次见你已嗅出同类的味道。」

「又不是野兽。」

「是野兽,我们在野牛树林中狰扎求存;不同阿荻,他是温室动物,被喂养,被娇纵,」她有同感,故不再出声。

「承认我们是同类?气消了?人说物以类聚,真理。以后别再让阿荻约会你。」

「我们是朋友。」

「普通朋友,不需要共度周末的。」他万分不以为然。「你等我。」

「为甚么要等你?我有权安排自己的时间。」

「从今后,你的时间全是我的,」他霸道极了。「全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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