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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这小心眼儿的女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沙发是我自己做的,买帆布来用衣车缝好各种套子,里面是薄乱胶包碎海绵,木架是我自己钉好、自己油漆——当然也是我自己设计的,照片是我自己照、自己放大的,行了吗?你还怀疑什么?」

「我怀疑你说谎,」她望着他,他是漂亮,这年头男孩子都学新潮、学嬉皮,故意弄得自己脏兮兮的,他却漂亮得干净和体面,真不容易。「我不信你会做这些东西!」

「要不要我当面做一次给你看?」他笑了。「难道一个学生就该只会读书?」

「我知道你除了读书还很会玩,有很多女朋友,」她也笑了。「我无法相信你还有多余的时间来自己做家具,自己照相又放大!」

「你还知道我什么呢?」他的兴趣被引了起来。雅之和他平常接触的女孩子不同,她真纯而坦白,还带着些不过分的孩子气,他的女朋友们却——全想讨好他和俘虏他吧!总之就是不同。「房子是我自己油漆、粉刷的,园子里的草是我自己铺的,纱窗是我自己钉的,门口的木栅栏是我自己围的,我要住一处绝对属于我,有我的风格、我的喜爱、我的精神、我的力与汗的地方,这样我才舒服,才安适,才满意,你为什么不信?」

「你说得很好听,但——你真不像能做这么多事的人!」她坐得很舒服,沙发真是他做的?

「好吧!」他一跃而起,年轻人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起来,拖进另一间屋子。

「我来证明给你看,喏,看到了吧?这是暗房,简单而廉价的器材,一架旧放大机,就是外面的大照片。」

他旋风似的又拖她进另一间屋子,是厨房,满地碎布什么的,很明显的他是利用这些材料在工作,那沙发,那木架——真是他自己做的吧?

「看到了吗?」他指着凌乱的四周。「外面刚完工,厨房是下星期的事,下次你来会看见截然不同的新厨房,还有卧室——」他又拖她到小小的卧室,没有床,一张单人床垫,一张白色两用书架,把它收起来就变成一个柜子。还有满墙的各种巨幅照片。「你一定又不信那书桌是我做的,抱歉得很,又是我的工作成绩!」

退回客厅,她才透一口气,挣脱他紧握的手腕时,已被捏红了,好痛。她没嚷痛,因为她心中充满了迷惑和难以置信,那样一个男孩却有那样一份绝不相称的工作成果,虽然说不上精美,但——太使人惊奇了,人的外表原是那般不可靠!

「你是政大外文系的,外文系教你做沙发?钉书桌?放大照片?」她望着他。

「这与学校有什么关系?」他得意的笑了,露出整齐又健康的牙齿。「只要我感兴趣的东西,我看一看就必能自己做,根本是好简单的事!」

「讲得自己像天才!」她开玩笑。

「难道你不以为我是天才?」他傲然的。「在我眼里,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

「越说越狂。」她摇头。突然间,她想起此行的目的,她不是来跟他胡扯的,她该去张正浩家里参加同学的烤肉会,她竟莫名其妙的跟这不熟悉的男孩子瞎扯了一大堆,真是离谱。她站起来,预备离开。「我要——」

「不信?」他根本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虽然我的厨房还没修好,我也能做出好的牛排来,你留下来试试!」

她又皱眉,怎么回事?他们甚至不是朋友,留下来试他的牛排?「我不——」

「嘿!你穿了条特别的裙子,」他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我从没见其他人穿过。嗯!穿在你身上很有美感,等着,我立刻替你照相!」

话没说完他已奔回卧室,立刻又冲出来,手上已拿了照相机和闪光灯。

「我的照相作品从来没参加过展览或什么沙龙比赛,但技术绝对一流!」他左左右右的取角度了。「我照相贵乎自然,你可以继续说话,别想着是在照相,我一定能照出你的性格来!」

「照相照性格?」她笑了。这男孩讲的话都与众不同。

「难道照相只照脸蛋吗?」他一边已咔嚓、咔嚓的在照了。「那和照相馆的老板有什么分别?」

「你是摄影狂?」她打趣。

「若你是广东人,该懂得‘发烧友’,我对摄影——狂热得像发烧!」他还在不停的照。「你是侨生吧?」

「我是浙江人!」她摇头。

「哦!华侨是浙江人?」他意外的。「我以为你多半该是广东、福建、潮州人什么的!」

「浙江人还不少呢!」她笑。「喂,别照了,我越来越不自然了!」

「好吧!」他透一口气站直了。「刚才拍到不少好镜头,下次你会看见你已经在我墙上了!」

「用照片来当壁纸也是件别致的事。」她说。她又忘了要离开的事。

「别贬低了我的艺术,照片当壁纸!」他放下相机。看一看她,突然睁大了眼睛。「喂,你叫什么名字?上次说的我已经忘了!」

「完全没有礼貌!」她并不真的介意,她根本没当他是朋友,若不是程子宁说起他,她可能早忘了他。

「有什么关系?我记得你这张脸,你这个人,你这条特别的长棉裙就够了,名字重要吗?」他摇头。

「若是不重要,你可以拿我当程子宁,拿程子宁当我,」她好笑的。「我也可以当你是别人!」

「完全没道理。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无论用什么名字,人都不会变!」他不同意。

「那你就不必知道我的名字,」她开玩笑。「记住这张脸,这个人,这件棉裙好了!」

他皱皱眉,拍拍额头,倒在沙发上好半天不出声,

然后突如其来的大叫一声。

「何雅之!」他再叫:「你叫何雅之,对不对?我还说过人如其名,我记起来了!」

雅之有些高兴,他终究还是记得她的。

「程子宁说谢谢你!」她故意岔开话题。

「她——」他脸色有点特别。「是个麻烦的家伙!」

「她对你很熟悉,你的事都是她告诉我的!」雅之说。「我有了免费的义务宣传员!」他不以为然。「你和她根本不同,你们是同学?」

「不,她是念商专的,我念中文系,在台大!」她说。

「哦!中文系!」他点头。「做首诗来听听!」

「开玩笑,你以为我是电脑?说做就做!」她笑。

「不能出口成章,怎么对得起你的教授?」他半真半假的。「我这外文系的,莎士比亚诗里任何一段都能倒背如流!」

「背诵和创作怎么相同?」她摇头。

「奇怪的是,你是侨生,怎么选中文系念?」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变得严肃了。「你可以选更好的!」

严肃的他又是另一番气度,另一种神色,他让人感觉到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我已经选了最好的!」她立刻说,很认真的。「还有什么比念自己国家优美的文字更美、更好?」

「你倒很有优越感嘛!」他望着她。

「也不是优越感,也许是从小生活在别人的国家里,别人的土地上,对自己国家的文字及一切都特别向往!」她一本正经的说。

「以前你中学念什么的?」他问。是关心?或只是感兴趣?他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来。

「英文!」她微笑摇头。「我也喜欢英文,因为它使我能接触并了解更多其他知识。因为我父亲是中学校长,我能很容易的得到美国大学的学位,但我放弃了,英文只要能读、能讲就行了,不需要太好,我认为值得更深入研究的只是中文!」

「很令人敬佩!」他笑。

「不必给我戴高帽,我学中文还有一个目的——我想学成后回去帮父亲忙,让他的学校能有正正式式的中文老师,能让更多我们的孩子认识我们的自己的文字!」

「越来越伟大了嘛!」他开玩笑。

「小小的志愿说什么伟大!」拍拍裙子,又想起张正浩和烤肉会,她答应了的,不能失约。「我得走了!」

「走?不是说好了吃牛排吗?」他皱眉。

「今天不行。」她温和但肯定的。「我和同学约好了的,若不是你的房子吸引了我,我早已到了同学家里。」

「你的同学在附近?」他盯着她,没有表情。

「就在这条巷子,张正浩,你知道吗?」她说:「他是我们助教,请我们同学吃烤肉!」

「是他!」他笑了!不知道他笑什么。「原来是他!」

「他——很好笑?」她发觉了。「你似乎不怀好意呢!」

「笑也不行?」他不承认。「对一个男孩子,我没有兴趣去不怀好意!」

「但是你笑得特别!」她坚持己见。别看她年轻,她内心信念倒是十分坚定的。

「好吧!我知道他那个人,」他妥协了。「他是那种痴心专一、至死方休的男孩!」

「这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可笑?」她不以为然。「世界上的男孩子那能人人像你!」

「我又有什么不好?」他似乎大惊小怪的。「有人对你说了我什么坏话?」

「不需要!」她浅浅一笑,指着墙上的照片。我眼睛看见的,全是不同的面孔。」

「这又怎么样?成了我的罪证?」他半开玩笑。

他一直在讲话,她也没办法就这么离开。

「至少,你是个令人敬而远之的危险人物!」她说。

「小女孩就是花样多!」他作状的叹一口气。「在你面前,我是再无希望了吗?」

「开玩笑!关我——什么事?」她的脸红了。她一向爽朗大方,这次却脸红得令自己也奇怪。

「自然不关你的事,我又不是助教!」他恶作剧的。

「你——」她站起来,真恨不得打他几拳。「你胡说八道,你——可恶!」

他面色一整,恶作剧和开玩笑的神色一扫而尽。

「我不说了,坐下来,陪我聊聊!」他认真的。真是奇怪,当他认真时那神色竟是令人不能抗拒。

「你永不正经,有什么好聊!」她还是坐下来。

「现在不就正经了?」他似乎真是不愿她离开。「星期六的下午,一个人困在屋子里是很寂寞的!」

「你可以出去,你可以去约你女朋友们,甚至——我们那里的程子宁,」她慢慢说:「相信她们都很愿意陪你聊聊,驱走你的寂寞!」

「谁说我要找她们?」他有些不耐,他的情绪改变得又快又巨大。

「我来的时候你不是正要出去?」她好奇的研究他,这漂亮男孩有几个不同的切面呢?

「我只是想站在园子里晒晒太阳,吸一口新鲜空气!」他没有特殊的表情,但他的眼眸却变得寂寞了。

「很难与传说中的你配合!」她故意夸张的摇头。

「传说!」他嗤之以鼻的冷笑。

「有人说你的传奇故事可以讲一天一夜!」她笑。

「传奇故事?」他皱眉。「我还历尽沧桑呢!」

他摇摇头,再摇摇头。

「有的时候我以真面目示人,反而没有人相信,你说这多可笑!」他说。

「可能你的假面具上色彩鲜艳,人们更容易相信和接受!」她说。

「是吗?」他想一想。「是我低能?或是人们荒谬?」

「我不知道,」她也认真起来,他们的话题已脱离了开玩笑。「因为我根本对你完全陌生!」

「可愿意熟悉起来?」他很快的问。

那是很真诚的一句话,她看得出来。

「我很愿意熟悉和了解一个朋友,若你是朋友的话,」她说得很有分寸,这方面她十分谨慎。「不过——只是熟悉和了解!」

「这还不够吗?」他夸张的。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男孩子要求友谊推进,总是含有感情的目的,他没有?

「我是‘纯友谊’派的人,我不喜欢男孩子,所以我只和女孩子来往、交朋友;却是纯友谊朋友,」他慢慢的、仔细解释。「永不涉及感情!」

「是——这样?」她怀疑。这不是程子宁口中的他。

「绝对是这样!」他严肃的。「爱情是件麻烦事,也不适合于我,我不想当傻瓜!」

「谈恋爱的人是傻瓜?」她并不同意。「那么,全世界的人除你之外全是傻瓜了?」

「或许是!」他眼中有一点奇异的光芒。「我是一个超越了爱情的智者,我真是这样认为!」

超越爱情的智者?这话怎么说?谁能不要爱?谁能拒绝爱?谁又能没有爱?这是与生俱来的感情,这些上帝赋予的最美好的感觉,他——怎能超越?

「你常常这样胡思乱想?」她摇摇头。「你看武侠小说或武侠电影吗?你知道什么叫走火入魔?」

「那不是我,我是理智和冷静的!」他淡淡一笑。「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希望你能相信!」

「不然——」她眼珠灵活的一转,很俏皮。「你可是受过刺激?」

「没有人能刺激我,我也没有受过挫折,」他傲然一笑,有冷冷的遗世独立的味道。「只因我心中有另一个理想,另一个目标!」

「哦——」她很意外,真的很意外。有任何理想和目标能代替感情?她也理智,她也不谈感情的事,但绝非超越,她只是把感情放在一边,等两年或三年后再谈不迟,人生怎能无爱?连草木也都有情呢?

「大学——只是一个过渡的阶段,一块踏脚石,」他脸上的光采逼人。「我的目标在远方,在广大的世界。一块小小的土地不够我发展,我要离开,我要寻找,我深信——我会一飞冲天,我会成功!」她似懂非懂的听着,他说什么?一块小小的土地不够他发展,他要离开,要寻找,他会一飞冲天,会成功——是什么呢?很虚幻,很不切实际的话!

「小小的土地可是指——此地?」她问:「你的理想和目标是出国?是留学?是寻找机会?」

「可以这么说,」他眼中的寂寞消失了,声音大起来,人也热烈起来。「我知道我会适合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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