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眼神都不想碰上似的。
尤其是张玥朗公子,八成是买不到那本赵孟的诗词,对瑞清公子的态度比进密室前更冷淡,摆明了绝对不想再瞧瑞清公子一样的冷漠神态。
不过先别管什么师兄弟之间的内斗,他们的眼力确实非同一般,玩物一经他们之手,真假立辨。
「什么秦汉银壶你让人给哄了。」
屁股疼
「这银壶四周的土色不是沁进去的,是故意用红泥裹着火烤过的。」
下半身都还是麻木的,又木又疼师弟那个任性又暴躁的家伙
刚刚在密室里那么几个要命的来回,差点连肠子都被师弟捅出来,但是,为什么每次那么被他折腾到要死要活之后,心口还是那么甜蜜蜜的。
那么个暴君一样的师弟,明明恶劣得很。
张玥朗拿着手上的古玩,尽责地鉴赏着,脑子都忍不住乱转。好想看师弟一眼,但是不可以
他太清楚自己了,看了一眼,说不定会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也许视线就挪不开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一看,眼神一定会被人看出端倪。
所以,视线绝对要停在不会触及师弟那张俊美脸蛋的地方
绝对,绝对不能让别人瞧出任何蹊跷
否则,哪怕只有一丝怀疑传入爹耳朵里,那就完蛋了。
「秦汉金银稀少,这种东西都是王家贵族才能使用的,每一件制作都异常精细,纹饰精致娴熟,有大家之气。你这个,一看就知道只是仿物。」瑞清站在一边,也被一群人缠着请教,勉强保持和颜悦色地敷衍着。
看似不在意的眼底,却一直印着因为体力透支过度而不得不一直坐在椅子上帮别人鉴赏古玩的师兄。
奇怪,刚刚才在那雪白修长的身体上发泄了几回,怎么现在又想要了呢
被插到都红肿起来的丨穴口,不知道现在消肿了一点没有。不过红红的也挺好,好像等待被人喂的小嘴,让人想起来就忍不住想插进去。
里面又热又湿,就算只有指尖往里面掏,也能让师兄浪叫半天。
唉,真想就这么当众剥下他的衣服再来上几回
「瑞清公子瑞清公子」
瑞清回过神来,冷冷地扫那个不识趣的一眼,「急什么不好好思索一下怎么下结论嗯,玉虽然是古玉,可惜玉色不好,水头略嫌嫩了点,不够晶润。好了,下一个。」
「轮到我轮到我」
「瑞清公子请帮我看看这个」
请他们品评玩物的人络绎不绝。
「张公子,请你看看这个。」
「姑娘,这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古物,该是今人作品。你买的时候花了几两银子」
「没有啦,这个我们小姐亲手做的织品,特意拿来给张公子,看看手工如何」小丫头那个眼神,一看就知道她的主人是某个春心荡漾的小姐,「张公子,我们小姐说了,若你喜欢,不妨留下。」
「姑娘,我」脊梁骨上骤然一阵寒气让张玥朗打个冷颤。
不用说,现在刺在背上的两道监视兼警告的目光,绝对来自可怕的师弟。
「张公子,你不必害羞啊,不过手帕而已,你要是不嫌弃,就请收下,我们小姐对张公子仰慕多时」
免费
还仰慕多时张玥朗额头冒了薄薄一层汗,偷偷瞧一眼已经像鳄鱼一样悄声无息靠过来偷听的师弟。
「张公子,你就收下吧。」手帕硬塞到手足无措的张玥朗手里,小丫头完成任务一样,满面笑容地跑开,还不忘远远回头招手,「张公子,明年我们也会来看玩物大赛的。明年见」
「明年见」身边响起低沉的冷笑。
张玥朗头皮发麻,要不是顾忌现在正身处玩物大赛擂台上,而自己又是清逸阁的代表,早就跳下台逃走了。
「呵呵,看来张公子的女人缘很好嘛。」
「过奖。」勉强摆出不在意的笑容,「我看瑞清公子也常收到礼物。」
「是吗」同样漫不经心地虚假笑容,瑞清比女人更晶莹明亮的黑瞳美眸里面却一丝笑意都没有,只烧着一把让张玥朗心惊胆跳的妒火。
如果这里是密室,恐怕立即又会被欺负到半死。
台上忙了大半个时辰,容大掌柜等年纪大的早就撑不住了,看看天色,又看看下面排得几乎瞧不见尾巴的人龙,他和凤大姑娘他们几个老人商量了一下,走到台前,叫手下伙计狠打了两下响锣,让大家都安静下来。
容大掌柜摆摆手,咳嗽两声,「时间不早了,今天玩物大赛,就到此为止吧。拿东西过来请人赏看的各位,抱歉抱歉,实在一下子看不完那么多,明年再来。」
这话一说,下面一阵大哗。
众人仿佛被人泼了一头凉水,个个发出不满的叫声。
这事每年玩物大赛都会发生,容大掌柜已经处理得轻车熟路,镇定地晃晃手,「或者把东西拿到各家,去请各家的东家们看看。例如,拿去清逸阁,只要是好东西,少东家一定亲自过目的,对吧,世侄」他回头去看张玥朗。
张玥朗深受家学熏陶,对古玩珍物爱若心头之肉,这当然不是问题,当即点头。
台下还是叫嚣不满,不过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不少人已经琢磨着什么时候上门去找清逸阁少东家帮忙鉴赏。今天在台上看他的表现,虽然年轻,比起那些老人们来,眼力一点也不差。
「好了,大家先散去吧。就算磨蹭也没用,再过一会,天色变暗,也鉴赏不了啊。」
众人稍微松了松。
「等等」
这时候,台下却忽然爆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要散,也要看过我这一件宝物再散」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似乎是匆匆赶到的,怀里捧着一个布包,蹬蹬走上高台。
容大掌柜又叹了一声,每年大赛结束,这也是一定会有的事,总有人深信他的宝物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死活也要名家立即给个鉴品。
其实好的玩物如凤毛麟角,哪有那么多的宝贝落到普通人家手里啊
「这位兄弟,我们」
「少你们我们的,我告诉你,这个宝贝你们今天如果不看,以后可会后悔。」胡须大汉口出狂言,哼了一声,「老子今天是缺钱,才把这东西拿出来给你们长眼。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不是行家,也知道这宝贝价值不菲,你们各位识宝的如果想要,就给我出个爽快价钱,少于二十万两,休向我开这个口。老子懒得和你们啰嗦。」
四周人群,顿时惊愕。
二十万两那是一个何等庞大的数字
什么宝贝这么值钱,居然开个低价,就要二十万两
大汉说完,把怀里的布包放在桌上。他的人长得粗鲁,打开包裹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打开三四层布,里面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
这种檀木盒子虽然名贵,也不算罕见,在这群古玩界老行尊面前,更是普通得不值一提。
各人心里猜想不过又是一个梦想挖到宝贝立即发财的狂人,不免有些不在意。
免费
不料,那大汉把盒子一掀开,一溜红光从里面窜出来,印得众人眸中光芒都凝滞了似的。
片刻窒息后,台上所有识尽宝物的鉴赏大家不约而同跨前,挤到桌前,不可思议地盯着盒里的东西。
「这这不是清逸阁十代传世的血玉杯吗」容大掌柜咕噜咽了一口唾沫,喃喃地说。
那款式,模样,沁红沁红的血玉,和清逸阁十代传世的镇族之宝一模一样。
这可是清逸阁的传家之宝,整整十代,玩物界里,没一家能找出能和他家相比的一块血玉。玉色润泽,红如血,触手有暖意,一点瑕疵都没有,整块血玉雕成的一个杯子,只有四个字可比稀世奇珍
霍地一下,张玥朗完全忘记自己被折腾到几乎断掉的腰,猛然从椅子上呆站起来,直勾勾看着。
家传的血玉杯是爷爷的命根子,只在一年一度的族祭时拿出来供奉,自己也是前两年学成归来,才被父亲允许取来血玉杯仔细看了一次。虽然只是一次,但那血红的玉色,精美绝伦的雕艺,那瞬间的震撼现在仍在心头。
顾不上下半身快散架的酸痛,快步扑上去低头细看,颤着唇惊疑不定,「好像是」
张玥朗才说了三个字,那大汉就呸了一声,瞪眼怒目道,「是你的娘你说老子是贼啊这是老子从地里挖出来的,怎么想不给银子就抢啊」
对于大汉凶狠的样子,张玥朗却不怎么害怕。
他的心神早被那血玉杯子给迷住了,盯着那盒子里的杯子,隔了好一会,伸手把那杯子好像捧着一个脆弱小生命般,万分小心地捧到眼前。
仔细看了半天,像忽然被什么吸引了,眼睛眯起来,仔细瞧了半天。
「不是我家那只祖传血玉杯。」张玥朗把血玉杯移到伙计们赶紧送过来的火烛旁边,还是眯着眼睛,入神地道,「这杯脚下有一点黑迹,似是水银千年沁入的颜色。嗯,这杯子入过土。好一块血玉,还带着地气。」赞叹不已。
那已经深深被吸引沉迷其中的表情,正是瑞清最喜欢的,专注中带着一分小心翼翼,说不出的诱人,专注地凝神看了一会,又皱眉道,「不过这杯子和我们家那个,式样一模一样,雕工显然出自一人之手。难道这杯子竟是一对的」
胡须大汉见他说自己的宝贝不是清逸阁的,绷紧的脸松下来,笑道,「管它是不是一对,你要是喜欢就开个价钱。我可说过了,没二十万两不卖。」
这东西有多稀罕,在场的人谁都清楚,人人都巴不得买下。
但一听二十万这个价钱,凤大姑娘和越老当家首先就闭了嘴。
玩物行,现银最最重要,遇上能赚钱的货,没银子就没生意。血玉杯好是好,也值这个价钱,可是一时三刻上哪凑那么多现银呢
容大掌柜斟酌了一下,「我出二十万。」
本来他出了价钱,张玥朗这人敬重长辈,向来是不会强争的。
可是一想到这杯子也许是清逸阁十代祖传的血玉杯是一对的,如果错失,岂不一辈子都是张家遗憾,沉声道,「二十一万。」
「世侄」容大掌柜愣了一会,看看张玥朗,顿时明白了,点头道,「好,我这个老头子也不争了。」往后退了退。
「二十五万。」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进来。
张玥朗惊愕地抬头。
瑞清正回头和身边的仆从们说着什么,仿佛感应到张玥朗的目光,转过头来,含笑问,「怎么这杯子我也喜欢,就不能开个价」
张玥朗乌黑的眼睛瞅了他半天,垂下浓密的睫毛,等了一会,道,「三十万。」
台下轻轻一阵骚动。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原本就够悚人的二十万两银子的价钱,居然立即被哄抬到三十万两。
玩物,果然真是富人才能玩得起的。
瑞清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五十万。」
三个字从色泽鲜艳的双唇中淡淡吐出,台上台下大哗。
容大掌柜暗中宽慰自己,幸亏早点让步,不然和瑞清这个有大商家后台的后辈斗出价,那才叫死得难堪呢。
五十万
都说瑞家日入白银如江如海,今天才见识到了。
张玥朗听到瑞清的价钱,懵了好一会,他看着瑞清带笑的脸,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师弟可不是开玩笑的。
瞧着瑞清那悠然自若的笑容,张玥朗犹豫了半天,咬咬牙,硬着头皮说,「瑞清公子,我们再入内私下谈一会,可好」
「不好。」
「什么」张玥朗不敢置信地对上师弟的目光。
瑞清还是第一次拒绝入密室商谈。
「你你不肯」
「是,这次的价,我不想密谈。大家公开斗价吧。」细长漂亮的眼睛里,藏着张玥朗根本看不透的从容笃定。
难道师弟这次真的要和他争这个血玉杯往常别的珍玩也就罢了,大家凭本事谈价争买,靠的是眼光和本钱,但这次,可是和清逸阁传家之宝有关的血玉杯啊。
不等张玥朗张口,瑞清把手里的纸扇潇洒地一收,「我喊出口的价钱,决不更改,就是五十万两。当然,清逸阁要是能叫出更高的的价钱,我接招就是。」
张玥朗震惊又僵硬地看着他。
更高的价钱怎么可能连开始叫的三十万,都需要清逸阁上下腾挪一番才能立即兑现,如果要比五十万两高,恐怕要变卖一些清逸阁里的藏物了,可又到哪立即变卖去如果是在密室两人相对,他早就开口央求了,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和瑞清向来势不两立
「瑞清公子出五十万两,还有更高的叫价没有没有吗」
「张公子,你这边」
「我」
「没有就成交啦」
张玥朗最后恳求地看了师弟一眼。
瑞清轻轻一笑,他那么一张女子般漂亮的脸,笑容中却格外透着一丝凛冽,瞬间慑人之极,仿佛天下间没人再能改变他的主意,「清逸阁不出价,那我这五十万两,恐怕就是最高的了」
「好成交」
第三章
清逸阁张老爷自从在家里得到玩物大赛上的消息,就气得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老爷,老爷,少爷从京城回来了。」
「回来了」张老爷几乎是吼的,「叫他滚进来」
在外面已经听见老爹怒吼的张玥朗,硬着头皮走进来。
「爹」
免费
「爹什么畜牲我清逸阁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爹」
「你给我闭嘴跪下」
扑通。
张家家规严苛,向来父权独大,张老爷一声令下,一向安分听话的张玥朗立即跪下来了,低着头听训。
「我问你,玩物大赛上出了个血玉杯是怎么回事」
「爹,那是件真品。」张玥朗垂着眼睛,不用抬头也可以想像父亲现在的脸色有多糟,但事实就是事实,「孩儿亲自验看过的,真正的血玉,入手冻三分,先不说色泽,就那手工也和我们家那」
「闭嘴谁要你说这么仔细」张老爷一吼,张玥朗顿时乖乖闭嘴。头顶上喘气声响半天,张老爷才稍微平静了一点,「你真的验过了和我们家的血玉杯是一对的不会走眼了吧」
听见父亲火气小了点,张玥朗才敢喘一口大气,恭谨地回答,「爹,孩儿真的没看走眼。再说,就算孩儿看走眼了,当场还有那么多前辈呢,怎可能都看走眼爷爷也说过,我们祖传的血玉杯原本是一对制成的,可惜收到我家时已经有一个不知下落。孩儿猜想,这次玩物大赛上出现的那个,应该曾经被陪葬,不知怎么如今让人盗了出来,终于重现人世了。」
对于自己儿子的眼光,张老爷也是心里有数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决不可能看走眼。
可是,更重要的问题,还在后面。
「这个血玉杯,真的被那个浑身铜臭的瑞家买走了」
「这」
「说啊」
「是,是的。被瑞清公子买走了。」
「公子个屁」一提到瑞家,张老爷气不打一处来,平日修身养性得来的一身好涵养完全报销,暴跳如雷,连珠炮一样开骂,「不过是卖胭脂水粉,靠着拍马屁奉承宫里太监们发的家,如今开矿开店走船赚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居然还踩到玩物行当里,在我们清逸阁对面开古玩铺和我们清逸阁斗古玩哼他配古玩珍物讲的是情趣,风雅,他瑞家懂吗我们清逸阁十世收藏,藏学渊博,谁人不知要在玩物界成世家,可不是有钱就行的什么叫玩物,光有钱买不懂得赏玩,有个屁用上次那个红陶浮雕走兽灯,多好的东西啊,汉代制的那个手工,精致得啧啧,真的叫人想起来就喜欢。又是那个混蛋瑞家,不知派了哪个副掌柜出价,硬给高价从我眼皮子底下买走了。那么好的一件东西,平白到了不懂赏玩的混蛋家里,唉唉,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这种情况在这几年发生了不少次,张老爷时而激愤时而伤感,指天骂地吼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吼得嗓子都有些干了,才发觉自己倒霉的儿子已经从刚进门跪到了现在,又开始居高临下责问。
「既然知道是血玉杯,怎么不出价买啊多大的价钱也该咬牙买下来这个要紧时候你心疼钱干什么你怎么就这么不中用,争不过那个姓瑞的小子呢」
「爹,卖方开口就要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算什么你要是有一点胆气,就该给他提到三十万两。为着传家宝物凑成一双,难道我们清逸阁就拿不出三十万大不了把钱庄里的存金一次都提空了」
「孩儿确实把价钱开到了三十万。」
「嗯那怎么会」
「可是瑞家出了五十万」头顶上方一阵沉默后传来异动,张玥朗抬头看去,立即从地上跳起来慌忙扶着差点晕倒的父亲,着急地问,「爹爹你怎么了爹你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
看来提前送信回来禀报玩物大赛过程的仆人,非常了解自家老爷容易激动的个性,把说出瑞家出价这个艰难的任务留给了最后到达的少爷。
「五五十万」张老爷眼都直了。
「是的,爹。」
张老爷呼吸困难,直喘粗气,说话都断断续续,「就算是就算是真正的血玉杯,拿出来卖,也不不值这个价啊。」
「是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