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推门而出,突然长袍衣摆被降灾剑刺破,牢牢钉在地上。
“无论你是谁,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薛洋已经睁开眼,那是一双明亮如星、熠熠生辉的眼睛,虽然眼底都是凶残和野气,但到底是一张年轻而讨人喜欢、充满少年可爱气息的面孔,“帮我。”
折扇打开。
“好,”聂怀桑正色道,“一言为定。”
人非03
“停住。”薛洋躺在床上,额头青筋爆出,语气冷静,“点灵顺序漏了,净身咒毕,呵气先在纸缯上,然后才是笔,记好。”
他依旧躺在聂怀桑榻上,身着做工考究的墨色锦衣,交领和袖口处都用银线绣了完整玄鸟图纹,是清河聂氏宗亲一级才有资格穿着的族服,取“天降玄鸟,降而生商”之意。最近聂怀桑昭告天下,非说新发现的最古老的聂氏族谱记载先祖为商殷一脉,玄鸟故为族徽,寻常聂氏门生只能着绣玄鸟羽毛纹样的家服。有人嘲笑他道:“商殷之后?真是血统高贵啊,怎么后来祖师爷是个屠夫的呢?”“这样才对嘛。”聂怀桑大言不惭道,“刘皇叔不也沦落到卖草鞋吗?”总之自顾自地非要改旗易帜,连刀都不要求世家子弟习练了。聂氏鲜有女弟子,新家袍凸显的是男儿飒爽英挺之气,薛洋清洗后的脸被浓墨色的衣襟衬得愈发苍白俊美,指点接替聂怀桑的催阵者。
催阵者是从金陵赶回清河的李飞音。她依言改阵,停到最后一步,探手摸了摸薛洋空荡荡的左袖,道:“已长出不少血肉了。催骨愈急,反噬愈烈,按你现在要求的速度,恐怕时刻所受痛楚十倍于断臂,除非家主有令,我不能再加快了呀。”
薛洋不为所动,甚至笑了笑:“李姑娘,这些天我可哼过一声。”
李飞音加重语气道:“正因为你一声不吭,我才按你意思一再加快速度。”
薛洋笑笑,客气道:“好姑娘,你就快些成全我吧。”
“别笑了!”李飞音道,“这样下去,你会活活疼死,我亲眼见过,不止一两个。”
薛洋此时因忍痛生生握断一把木纸镇。他将断了的丢下床,从褥下又摸出一把,用力到五指指尖发白地握紧,笑嘻嘻开口道:“我也见过,一个凌迟到三千刀死的,另一个脓包些,二千八百下就断气了。”
李飞音就看着他,干脆不说话了。
“你若想我好受些,就别害我说话,原本差你劝慰我,反倒累我劝你。”薛洋一口气说出许多话,终于在无休止的剧痛中笑不出来,他闭目道,“阴虎符其实我早能自己造出来,不过是被事情耽误了。”
那事那人误自己,如今已有十二年。
他薛洋一生,也不过区区二十七年而已。
“我死不了。你没听过,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么。”薛洋的表情似乎是很想笑,却扭曲了面目,终究笑不出来,“聂怀桑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这同卧同食的恩,你不期盼我及早回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