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没有。我一开始压根儿就没想着要办这样的事,只是觉得刑期服完我就功德圆满了。要早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就处处留意了。”
“早知道尿床还不铺褥子了呐!”他笑着打趣,“你这纯粹的事后诸葛亮。”顿了顿,他又说:“我昨晚上想了想,你说的杜坤那个理论行不通啊!”
“为什么?”
他扔给我一支烟,“你看啊,越狱这件事情从表面上看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大家中毒,拉肚子,然后一大群人才打算跑的吧?杜坤当时关在哪个班?”
“一班。”
“他们跑的时候开了一班门了吗?”
“好像……没有。”
“那不就结了?”他笑盈盈地看着我,“你说是老腻子救杜坤出去,结果出去的时候连一班的门都没开。那你怎么知道就是他要跑了?”
我摇摇头,“哥,这件事不能这么分析。举个简单的例子啊,假如说现在你要跑,你的几个兄弟先打头阵。那不管是为了义气也好,还是为了钱也好,他们能在冲破二道警戒线之前就把你弄出来让你挨枪子吗?一样的道理!再说了,如果老腻子后头也有余案,刘皇叔拿这个威胁老腻子呢?这都不一定的!”
“嗯……”他一点头,“你说的倒也不是没道理。不过这件事你还是谨慎一些吧。”说完,他看了看两个正在专注于电视上的女明星的杂役,回头小声说:“有什么事我知道的,我会尽量挑能说的告诉你。你小子人不错,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在不伤了我兄弟的前提下,我就当帮你做点善事。”19
张启岳坐直了身子,开始给我讲刘皇叔、杜坤和那个姓杜的官员的事。
刘皇叔之所以能够在南区立足,除了他对自己手下兄弟好,说话有威信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得益于他对于l市的贡献大。当然,这个贡献只是表面的。他从来不在小地方出毛病,自己旗下的生意有多少收入就按照比例交多少税。另外,他还帮l市建立一些公共设施、扶助贫困学生、维修敬老院等。总之,从表面来看,刘皇叔就是一个相当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民营企业家。
正是由于他的这种表现,市里年年都评他为优秀企业家,如此一来他和一些官员的关系就更好了。他一边利用自己的兄弟,肆意地扩大生意,另一方面用各种办法培养自己的保护伞,以防止临时出事。而这个杜姓的政法委官员,就是其中的一个。
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当初的“五虎太子将”就全部被弄到了刘皇叔的旗下工作。这几个小子从小就养尊处优,初中没毕业就不想上学了。到了刘皇叔的公司之后,名义上做了保安、领班,实际上每天都纸醉金迷,不知所谓。一旦刘皇叔的生意出了问题,这几个小子都是冲在第一线。
l市公安系统开始严打黑恶势力以来,全市的很多混混、黑势力团伙被打掉了很大一批,这里就包括张启岳他们几个。但是刘皇叔依旧高高在上,假模假式地热衷于他的慈善事业。有好几次公安来查他,但是后来都莫名其妙地没有了生息。不过几次的调查也让刘皇叔开始如惊弓之鸟,他开始暗地里将自己的一大半兄弟送到外地避难。
“简单就是这样,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被抓进来一年多,刘皇叔这个老小子还在外头当慈善家呐!”张启岳抽着烟摇头说。
我看了看他,“那哥你应该可以举报他啊,说不定你就活了呢?”
“没那么简单……”他叹了口气,半天才说,“他做事滴水不漏,想抓住把柄太难了。再说了,把他撂倒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那也比先在好!起码有机会了。”我顿了顿,犹豫地问,“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他点点头,“你说你的。”
“我觉得,哥,你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现在突然暂停对你的执行,肯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后面悬着呢。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现在要是能活下去,那以后还有出去的机会,也有重振旗鼓的机会啊!你现在护着这个护着那个,谁知道最后别人能不能领你的情。哥我说这话可能自私点,但是现在社会就是这样,仗义的人确实有,但是能理解仗义的人不多了。你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上了路,你护住的那些人里肯定会有人说:看到了吧,那个傻子把自己的命搭上,都没敢把我供出来。这样的事儿不是没有,我相信你也明白这种事情的。”
“我知道,”他苦笑一下,“但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自己能做什么我很清楚。我跟你说这些呢,主要是觉得我和你这个小兄弟有缘,而且这几天你也算照顾我了,我卖你一个机会。多的我也帮不上你,所以这种事你还是不要劝我了。你现在只要能打听清楚这个杜坤到底什么来头,那就什么都好办了。”说完,他把烟头一扔,不再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