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队走后,我和四哥、邢耀祖几个人静静地坐在墙角抽烟,我们几个人都觉得很对不起他。在整个二队的所有管教里,只有寇队是最人性化、最替犯人考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寇队入监从来不用带其他的管教一起陪同,因为他根本就不用怕谁会对他怎么样。据说一年前曾经有两个企图越狱的人打算袭击寇队后就跑,但是还没开始动手,就已经被同监号的其他犯人给砸趴下了。有时候甚至有些出狱的犯人逢年过节都会给寇队打个电话问好,邮寄点礼物什么的。寇队的威信,在二队可以说是没有一个管教能比。但是现在新的常务队长要入监了,谁也不能保证新的队长会怎样。尤其是几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更是觉得忐忑不安。他们甚至议论:咱哥几个是不是临死前连断头饭都吃不上了?
第二天一早,新的常务队长果然如期而至。他姓曹,个头几乎和郑强有的一比,黑黝黝的脸庞上泛着满脸的不屑和蔑视。寇队带着他一个号一个号地查房,但是中间却刻意将我们班跳过。我听到监道里曹队问:“寇队,这个七班怎么不进去?”寇队笑着说:“哦,重刑号,这个咱们最后再进。”
半个多小时后,监仓门被打开,所有犯人集体按照点名的顺序蹲在风场里,他们一进门,四哥赶紧带着大家喊:“管教好!”
寇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们,曹队点点头,“你们班谁是班长?”
四哥唰的一声站起来,“报告管教,我就是七班的班长,叫臧云龙!”曹队点点头,“什么案子?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报告管教,贩毒进来的。已经判了,留在看守所服刑!不过这段时间所里的事情太多,暂时还没把我分到杂役队里!”
“嗯,”曹队一摆手示意四哥蹲下,“回头我跟分管劳动的副所长聊聊这个事儿,赶紧给你安排了。不过你现在既然是七班的班长,你们七班又是重刑号,估计你还是有一些能力的。我尽量给你安排到二队监道服刑吧!”
“谢谢曹队!”四哥点头致谢。曹队又环视了一圈,“我听寇队说你们班有个会修电脑的大学生?是哪个?”
我赶紧站起身,“报告管教,是我!我叫张毅虎,职务侵占进来的。前几天刚刚接了起诉,还没判。”他点点头,“行,你一会儿跟我到管教办公室来一下。”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看其他人,“我估计你们寇队也跟你们说了我要来管理的事儿了。我可告诉你们,寇队脾气好、性格好,不代表所有的管教都脾气好!我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主,你们谁要是敢动一动,我肯定给你们好果子尝!都他妈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齐声喊。曹队点点头,指了指我,“你,跟我走吧!”
到了管教办公室,我照规矩蹲在了地上,脑袋尽量往低沉。曹队跟寇队说:“行了寇队,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跟这个大学生好好谈谈。”寇队点头答应,转身离开了管教办公室。曹队又吩咐办公室里的其他两个管教去监道好好看看,并告诉他们有几个监仓的人头发长了,让他们去监督理发。很快,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我和曹队两个人。
曹队坐在椅子上,翻出一大堆档案出来看,但是就是不理我。我有些蹲不住了,身子自然地挺了挺。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曹队一个箭步冲过来,飞起一脚就要踢我,“你他妈的这么一会儿都蹲不住吗?”
我当即想要避开,但是他出手的速度非常快,尽管我使劲往后退了一下,小腿上还是狠狠地挨了一脚。他冷笑了一声,“行啊?还挺灵活的!”他蹲在我的面前,“我听说寇队给你安排了给死囚做心理安抚的任务?”我赶紧点点头,“是的,管教。”
“那你做得怎么样啊?”
我低下头,“我来的时间不长,一共就送走两个人。前几天从九班调过来一个马上快执行的。这几天因为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呢。”
“哦,那你忙什么呢?”曹队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唯唯诺诺地看着他,“报告管教,我自己的案子也快开庭了,我自己也需要好好准备一下的。”话音未落,他一伸手狠狠地在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咆哮道:“那你就乖乖地准备你自己的开庭,有事就赶紧向管教报告,这个没人教你吗?”我低着头身子努力地向后倾,“曹队,我知道有事要报告,但是他们有什么事情也不一定会让我知道啊!”
曹队的手又伸了过来,还是打在我的脑袋上,“放屁!寇队把你弄到七班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听说你们监仓里那个吴二柱就是你在五班的时候变傻的,接着你去了七班,班里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停过!你是丧门星吗?”
我无言以对。现在的我只是有些恐惧,自从被关到石铺山,这是第一次挨打。尽管我知道曹队可能不会像号里的犯人打犯人那样花样繁多,但是蹲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人高马大,几记重拳过来,无论如何我是吃不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