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事?”
他的声音显得很急切,带着点不安。
她微微怔忡了一下,摇头:“没事。”
隔了许久,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柔声问她,“怎么会没事?你主动给我打了三次电话,一次是为了安子恩,一次说是拨错了,那么这次呢?”
他的声音更柔,“还是说,又是拨错了?”
柯尼卡的鼻子更酸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拼命的摇头,她根本顾不得去考虑,其实她无论如何摇头,他隔着听筒,也是看不见的。
“胶卷儿……”
他低低的叹息,又似在苦笑。也只是像往常那样唤她的外号罢了,那是属于他对她的昵称,她却觉得他的声音像是一双温热的手掌,柔柔的抚在了她的心口,带出了满心的酸楚和委屈。
她不知是不是她的哽咽声传到了听筒里,他的声音陡然有些焦急,“你是不是在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她哽咽着,抽抽噎噎的说:“没有,我就是,有一点想你了……”
庄莹与安子恩仍站在一旁,她平日里也不是这般高调的人,可这话说出来,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她没有精力去看旁边人的反应,虽然只是隔着听筒,她也觉得,那是她可以依赖的对象。她也只有此刻,借着对他的思念,让自己放肆的流泪。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她与他相识这么久,在一起,然后分开,又复合。这整个过程是短暂而简单的,就连我想你这样的话,她也是第一次说。
她突然觉得,她欠他的,又岂止是我想你三个字?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轻轻道:“哦。”
可是她却分明听到了他略带压抑的轻笑声,带着点儿得意,带着点儿稚气,还带着点儿甜蜜。
她想笑,却抹了抹眼睛,随意又说了些话,均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最后匆匆的挂了电话。
她现在真是爱哭!
平复了下呼吸,对着安子恩投来的视线视而不见,只是平静的对庄莹说:“这段时间我要陪着她……”
有多久,陪多久。真的,由不得她不坚强了。
这一日过的,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柯尼卡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时不时的来来去去,换药,升压,吸氧……
母亲躺在那里,因为急促呼吸,呼吸器里升起满满的白雾。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数据却显示,血压一直在降低。
她用手捂紧了嘴,她已经不知道此刻,她究竟是在救母亲,还是在害母亲。母亲看起来,那般痛苦。
似乎躺在那里的不只是母亲,还有她自己。她的脑壳一阵一阵的抽搐着,似有一根神经被扯紧了,拼命撕扯,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安子恩几次过来想让她休息,她却死死的守在那里。也只是一天而已,一个人的生命就如此悄悄的在流逝,她想伸手抓,却都是徒劳。
治疗停止的空当,她便坐在窗边,握紧了母亲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面颊上。现在的情形,即便医生不忍说,她也是能看出端倪来的。
医生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摇头无奈的模样,她能看见。母亲的脸也不是以前的蜡黄色,隐隐泛出青黑色……
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一日会像如今这般难熬过和漫长的。
庄莹说,这个晚上得守夜,说不准的事……
她并没有明说,只是叹气,面色不忍。柯尼卡却明白她的意思,也许,这便是母亲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不是不痛,也不是不想哭,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是突然之间,连心都木然了,死灰般沉寂。
只是,该来的终究是来。到了凌晨的时候,庄莹再次摘下口罩,嗓音低沉:“你进去看看吧,还有一口气,这是最后一面了……”
柯尼卡扶着墙壁,脑中连连轰鸣,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一个的光晕,看不真切,晕眩的厉害。
安子恩忙扶住她,看向庄莹,轻声问:“这次,真的……”
庄莹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的对话太过隐晦,柯尼卡却听不进去了,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明明是那样深切的悲痛,可是落到心里,却仿佛砸出了一个空白的洞,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装不了。
也只是一日,昨夜她还揽着母亲入睡的。
她咬着唇不吭声,面色惨白一片,安子恩轻摇她的肩膀,她仍是回不了神的样子。他只得把她拥在怀里,一遍遍说着:“卡儿,哭出来,想哭就哭……”
“胶卷儿……”
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柯尼卡像是回了神般,讷讷的回头。安子恩也抬眼看去,眼皮一跳,是杨初一。
杨初一穿着黑色的呢大衣,他站在那里,有些气喘的模样。旁边跟着李元和jiy。他摘下手套,李元忙将手套接过来。
柯尼卡看着杨初一,她不禁努力地眨了眨眼,可是,雾气却似乎更加重了些,眼前也愈加模糊不清。她定定地看着那道挺拔而熟悉至极的身影,嘴唇颤抖着微微张开,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早上他们通话的时候,他还英国,短短十几个小时,他便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陡然没了力,整个人从安子恩怀里往下滑。
安子恩直盯着杨初一,一时倒是没拉住,反倒是杨初一快步跑到她跟前,用力拥住她。
她跪在冷硬的地转上,他弯腰跪蹲在了她跟前。她嗅到熟悉的气味,属于他的气息,现在,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她终于落下泪来。
他离开短短几日,她的遭遇却如同过了数年。
杨初一拥着她,温柔的亲吻她的发丝,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口中一遍一遍说着:“没事,我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