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脚,太重。
雨夜,太长。
雨的温度,太冰冷。
雨的味道,太血腥。
枯桑天风,秋草衰黄。
无尽的雨夜中,生命在流逝。
一个梦,梦不到梦醒。
一宗愁,愁不到愁消。
一声痛苦的惨叫,律道子吃力地挣扎起身,却倍感恍然,满面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汗,还是泪。
本无所挂念,此刻却奋力向前,无奈雨势滂沱卸人力,薄衾难敌秋风寒,律道子步履艰辛,跌撞数次。
只十余丈,原先近在眼前的事物,突然显得遥不可及。
穿过灰蒙的雨幕,掠过掩挡的枝叶,律道子冲向前方。
只见风雨中,君棠一剑狠狠刺下,他身前躺着四人的身体。
“不!”律道子一声凄厉喊叫,却挡不住剑刃无情。
雨,还在冲刷着血迹,君棠一剑刺进陶怀清的身体,雨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一时间,律道子只觉眼前人影飘忽,身体六感俱失,如同陷入一场上古荒梦,太沉,太重。
真希望,眼前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不···这不是真的···”律道子脚下一个踉跄,往前跌倒。
凄风冷雨,绝望得看不到尽头。
一本小册子,从季月柔的怀里轻轻滑落,摊开在律道子眼前。
“腊月初八,支出:家姊为吾置新衣,费一铢四钱;于长明寺点灯供香,费八铢八钱。”
“腊月廿七,支出:家姊托余家大叔写信寄书,费两钱。”
“正月初四,支出:家姊置元宵所需物品,费五钱。”
···
“二月十二,收入:得信,中附银铢三百。又二字:再嫁。”
···
雨水冲刷下,季月柔失去血色的面容如一朵纸花,美丽而脆弱。
十数载魔功有成,竟是于人间有诸多亏欠。
悔痛交加之下,律道子心力难承,呕出一口鲜血。
如果眼泪可以唤醒亡魂,那便愿为转魂孟姜,哭尽最后一颗悲天泪。
如果哭喊可以回溯时间,那便愿做啼血杜鹃,流尽最后一滴心头血。
人,已有了死的觉悟,为何却换不回生的希望。
律道子一一晃动着眼前人,可是却无人应答。
天雨滂沱,风咽声声,仿佛苍天也有满腔哀苦在倾诉。
谁家不入秋风雨,但教七族十九州,人人同此恨!
事到如今,竟是连天都无力怨怼。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老头···小朋友···醒醒···醒醒”
翻动中,律道子发现天族公主并未受伤,只是昏睡了过去,心头不觉一喜:“天族人!天族人!你快醒醒”
说话间律道子运转武元,提起真气沛然一掌,欲将天族公主唤醒,而一掌之威击在天族公主身上,却如泥牛下海毫无作用。
“怎会?”
律道子心起疑虑,再起一掌,还是同样的结果。
“别费力气了,她中了我的失魂功,不到时间是不会醒过来的。”宿灵在一旁道。
律道子才回神,原来自己方才所见并非君棠,而是那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宿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