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道子本无恶意,可是张嘴却没好话:“看什么?你想学桓七郎?”
“阿清,不得无礼,过来。”灵病子对陶怀清管教素来严格,要他行事有正人君子之风,不可有逾矩之行。
不知是何缘故,在陶怀清的生命中,提到剑,总会有莫名的悸动。
练剑,对他而言,可谓是日思夜想的夙愿,奈何一直受自身功力限制,任他求了灵病子多少次,都被驳下了。
因见了律道子那风华绝代的一剑,此刻他的心中,对律道子可谓崇拜非常,极其渴望与这位大剑士能多点交集。
他从律道子书册漏出的一角看出那是一本剑法,一时竟忘了规矩,只想一窥那剑术奥秘。
灵病子语气不重,可他明白那便是在训斥自己,他朝律道子鞠了一躬为表失礼,随后便乖乖地走到灵病子跟前。
见灵病子脸上没有怒色,陶怀清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桓七郎是谁啊?”
灵病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借着给陶怀清整理衣服掩饰尴尬:“一个人,挺帅的一个人。”
“哦。对了师父,我现在能练剑了吗?”
“能是能,不过···”灵病子停了动作,面露难色。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了?”陶怀清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得转身看着灵病子。
“师父,是不是你伤口又痛了?”陶怀清说着要用自己的肉手往灵病子身上揉搓。
“不过,你师父并不会什么剑术。”律道子插嘴道。
“和尚,我跟我徒弟说话,有你什么事?”灵病子被人在徒弟面前揭了短,局面顿时窘迫,只得强行说理。
“小弟弟,你让你师父付我点月俸,我可以教你学剑。”律道子不理会灵病子,转头对陶怀清说道。
“不行!没钱!诶?你两百岁的老怪物叫人小弟弟,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灵病子一口回绝。
陶怀清却眼睛发亮,信以为真:“真的吗?那你要多少月俸?”
律道子见师徒两人一身粗布衣裳,灵病子一副爱财如命的穷酸样,料定他绝没钱,就算有也不肯出钱,便决心狮子大张口唬一唬师徒俩,他伸出五个指头:“五十铢。”
“五十铢?!你怎么不去抢呢?普通农户一户一年也就二三十铢!”灵病子双眼简直要瞪到地上。
却见陶怀清从容不迫,打怀里掏出一张百铢银票:“喏,我先付你两个月的可以吗?”
“喂!可没有你这样败家的我跟你说,你怎么不给师父,让师父多买点金符纸呢?”灵病子说着伸手要把那银票据为已有。
不想季月柔抢先一步,转眼把银票攥在手里:“哇!绿豆子,你赚钱了诶!太好了,这样你就有钱还我了!”边说边从身上再掏出那小本子,仔细计算着:“太好了!这样你就还欠我一千一百三十一!照这样下去,你很快就能还清啦!”
绕一圈下来,心中最冤屈的就是律道子。他本就是开个玩笑,不想陶怀清才是隐藏的大财主,正喜出望外之时,这点工资转瞬便被季月柔截了去,自己白出力气不说,更连银票的一角都不曾摸到,顿时笑容逐渐消失,换上一副怨念的表情直盯着季月柔。
陶怀清手上一空,也有点愣,他挠挠头:“那···那你会教我吗?”
“当然当然,他既收了你的钱,马上就会教你。”季月柔盈盈一笑,蹲下搂住陶怀清的肩膀。
“绿豆子?愣着干嘛啊,收钱办事,敬业一点啊。”
“干什么干什么?还没问我答不答应呢,你把钱给了他,我们这个月生活费怎么办?”灵病子拽过陶怀清,他真想给这个败家子一拳长点记性。
陶怀清咧嘴憨笑:“那麻烦师父你去鸿祥钱庄再去取点,我给你写张字条,这样爹娘就不会怪你啦。”
“怎么?你家还有钱庄吗?你们家是地主吗?”季月柔像发现了宝贝一样。
“那我可以预支三年薪水吗?”律道子也见财心动了。
“我就说呢,你一个旁生族,怎么会领着一个人族的小童,原来是图人家里有钱啊。”
“你哪里找的这般好的徒弟?又乖又有钱,小弟弟,你们人族还有像你这样的小朋友吗?介绍几个给我啊。”季月柔、律道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个不听。
陶怀清应接不暇,唯有咯咯傻笑以对。
灵病子心知律道子两人是故意逗乐陶怀清的,见幼徒笑得正欢,他也不忍打断,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不过天族公主终究是个耿直的性格,只听她道:“你们别闹了,快把钱还给人家。”
嬉闹声戛然而止。
律道子三人面面相觑。
“少诓骗人了,把钱还给人家。”天族公主又重复了一遍。
律道子语中带刺:“怎么就诓骗了?”
不论别的,在他心中,尤是十分喜欢陶怀清这个小童的,虽说是人族,体质特殊也不能说是缺点,毕竟能成功修习血饮功,想必是聪颖好学的,又乖巧懂事。方才经他一喝,也不失方寸,临了还给他鞠躬道歉。
如有可能,他确实愿意穿授陶怀清剑术。
“你们明明清楚,以人族的体质,不说是否适合修习武学,就算可以,生年不过百,如此短暂的寿命,也注定没有结果,一切都是枉费功夫。”
众人皆沉默了。
陶怀清小声地问灵病子:“师父,大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灵病子把他抱在怀里,低头道:“别听她的,胡说八道的。”
“你就别再骗他了。不管有多么残酷,这些事都是他早晚都该知道,不要说练剑,他连修得符幻之术都困难,这就是现实。你身为旁生族,想必也清楚旁生被称为幻术大族的缘由,因为以你们的体质,修习刀剑根本难有所成,只得专攻幻术。这就是天命,一切都早有定数!”天族公主振振有词。
“够了!我自己的徒弟,我知道怎么教。”灵病子忽然有了脾气。
“但愿你真的知道,别看不清现实把自己的徒弟捧杀了,害他一辈子。”天族公主丢下话,便一个人走开了。
与灵病子相距咫尺之间,陶怀清能感受到师父那久久难平的心绪。以他的敏感心思,自然明白那位天族公主所言句句都是实话。
他没再打扰灵病子,悄悄从灵病子身边溜走了。
“小鬼,你去哪里?你的钱···”季月柔手里还拿着那张银票,一时也找不到安慰的话,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律道子捞过银票放进自己怀里:“小孩子别拿钱,我先替你保管。”
“诶你?!···”在季月柔的惊疑声中,师徒俩一个黯然走向远处,一个沉默留在原地。
现实,还真是沉重又残酷呢。”
······
神绝灵界外,碧罗堂云索秀座已率领人马匆忙赶到。
赫听一声:“布阵!”
十二名碧罗堂人结阵而待,阵法森严,逼发炽热狱火。
“灵界内没有水和食物,就算律道子和那术士修炼了辟谷之术,其余几个人也顶不了多久。已过八个时辰,他们很快就会出来!”先前的紫衣剑士,被称为君棠秀座的人坚定说道。
云索秀座一语不发,却也面色坚毅,誓要一役定胜负。
杀手的决断,似乎来得太快太突然。
但他们都习惯了。
想那苏无眠便是杀手做的太尽职,为皇家揽了一身血腥,纵身死无名无功也偿不了血海深仇,使得自己的后人都不得安生,被各方势力追杀。
如今他们收人钱财,剑指律道子,倒更多了几分同类相残的讽刺感。
······
倏然,神绝灵界大开,一袭白衣穿空而出,几道寒光点射,直刺君棠云索两人。
云索接过身旁随从手中的银枪,枪缨数挑,搅乱风云,将来人招式一一化去。
枪龙啸风,展出云索一身浩然气魄。
“本为枪中王孙,甘沦泥下贱民,可笑可笑。”律道子现出面容,手捏一串佛珠冷然说道。
云索并不示弱:“一心入魔,假佛之名,可耻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