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另一边热火朝天的讨论,一时间连章友承都把自家弟弟忘在了一边。章友盈一人坐在另一张饭桌前,对着桌上那吃了一半的饭菜,一时不知该尴尬还是该庆幸。他放下碗筷,视线微转。那三人背对着他,除了热闹的说话声,只偶尔能看到站在中间的白芷阳微微转头时认真的侧脸。
他曾与她见过几面,虽然京城里对于这位白四少的评价多是赞赏,可他总有那么些不以为然。看她平日为人明显就是不通人情世故,可碍于白家的地位还是引人争相交好。他一直以为只是这样,今天却突然发现大姐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带着些许敬佩。可仔细一想,倒也难怪,能够这般纯粹一心向学的除了她以外他好像当真不曾见过,也许只有白府那种超然世外的地方才能出得了这样的女子吧。
三人商量了足足一个时辰,从版面到内容一一定了主意,陆千遥见事情谈了差不多了,将那报纸整整齐齐叠了起来,随口问道:“那你们这次朝政这块要放的文章选好了吗?”
“这事儿我也正要跟芷阳说呢。文章我选了几篇,芷阳,回头你跟伯母商量着挑一挑吧,我瞧着齐姐那篇写得不错,不过合不合适——”
哐当——
章友承话未说完,身后却突然传来碗碟破碎声。三人一愣,同时回过头,但见章友盈慌慌忙忙地站起身往后退,脚边杯盏竟碎了一地,茶水溅上了下摆,湿了好大一处。他拎着衣边,一脸尴尬地望着她们。
陆千遥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解围道:“说起来倒是我打扰你们了。如今事情也谈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她话音刚落,章友盈动了动唇却突然对章友承坚决道:“大姐,我想回去换衣服,不如改天再去万佛寺吧。”他话都说出来了,章友承也不好拒绝,更何况方才那顿饭吃得着实太过窘迫,见白芷阳没甚意见,只说改日再约。
白芷阳带佳人出行一事暂缓,萧容到了芜意书肆门口又是未入而归,白芷阳一走,他也回宫去了。且不说里头人那么多他才不想凑热闹呢,更何况本来就是因为宫里无聊才出来的,如果遇到那女人让他笑了一场反倒觉得这书肆也无聊得很,还不如回去呢。
萧容回了含心殿换了身衣服坐也没坐一会儿却去了昭明殿。昭明殿是专门准备给萧茹倾读书的地方。虽然如今储君仍旧未定,但萧旬逸心里无论如何都是偏向自家嫡女的。萧茹倾从小到大就比其他皇女忙碌许多,小时候几乎整天都在听课,如今每隔上两天最起码有半天是在昭明殿中度过的。萧容的“待遇”比她自然好上不上,只偏偏他自己对于琴棋书画从来没有兴趣,反倒专注于兵法谋略帝王之学。以前萧旬逸还让他和萧茹倾一起学过一段时间,只可惜好景不长,等到他第二次关禁闭的时候,他的听课生涯也就结束了,只能偶尔去偷听一把还时时被抓个包。
萧容虽然从小到大被抓包抓惯了,可这一天刚到昭明殿发现萧旬逸竟然比他还早来着实吓了一跳。她还是站在那天的长廊拐角处,背着手看着屋里的动静。萧容停在她身后虽瞧不见她的神情却敏锐地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母皇确实很关注他皇姐的功课,但从来没有这么隔三差五亲自来瞧的啊。他心下狐疑这会儿却不敢多问,只想赶紧悄悄溜走,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萧旬逸蹙着眉头正巧转身,一眼就抓到了他,眉间一松眉尾倒是挑起起来。
她往外侧了侧头,萧容扁扁唇只好无奈跟在她身后。mǔ_zǐ俩慢慢悠悠踱了大半条长廊人都走出昭明殿许久,萧旬逸却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弄得萧容心里越发忐忑不已。他闷头陪着走了许久,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一抬头正要发问,萧旬逸却突然停下了步子。“容儿,你皇姐最近似乎有心事。”
萧容一愣,“这……儿臣倒是不知。”
萧旬逸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皇姐待你向来关心,你倒是受得心安理得。”那话内容像是训诫可语气却全然不是,完全听不出个所以然,萧容心里打鼓,目光下意识地往后瞥,却发现刚才还跟着她们身后的吴嬷嬷不知何时早已退下,如今只剩她们mǔ_zǐ二人,四处一片寂静。他不敢随意说话,默然不语。萧旬逸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问道:“容儿,朕问你,你觉得你皇姐如何?”
萧容一惊,猛地抬起头,“母皇你——”却被她幽深如渊的双眼盯得把后面那句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良久,才低声答了四个字:“……皇姐重情。”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一无所知徒迁怒
萧旬逸到最后也只问了那么一句,萧容却因为那寥寥数言这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
——你觉得你皇姐如何?
他母皇最后那一句话时刻在耳畔晃荡,他不愿深想,却无法控制地在猜,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问他,皇姐合不合适坐那位子?
可偏偏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谁也不能说。这么些年了,他母皇最看重的明明从始至终就只有他皇姐一人而已,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让她突然变了主意?
萧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想去探探萧茹倾的口风,可关于那所谓的“心事”却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白芷阳回到家就跟白傅涵说起了她们三人商量出的结果。那本江南小志还未编完到底是没能拿出来,不过白傅涵也觉得添上游记是个不错的主意,便推荐了其他的书册。如此一来,杂报的大内容也都定了下来,只等着最后选定文章。
章友承与帝都一帮学子都有交集,收集文章的事便是交由她负责。这天中午在方记刚说完,第二天上午她就把筛选了一遍的文章送到了白府。白芷阳便闷头在书房里选了最后的定稿再去给她娘亲过目。
白芷阳从小浸yín诗书,一身才学多承于她祖母,对于诗词歌赋眼光极高。她挑出来的白傅涵自然放心,略略一扫后只指着那篇策论道:“这篇不成,你可还有备稿?”
白芷阳低头一瞧,奇怪道:“娘你觉得哪里不好?齐姐她文笔工整不说又言之有物,我和友承看了都很受启发。”
“有些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