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饿得慌。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回了些力气,不再像一条任人摆布的鱼了。医官这才打开药箱,开始诊脉。
周伯演来到时,就看见伯九散着头发依靠在枕上,病恹恹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他让人都退下,自己坐上了床沿。
伯九终于抬起眼睛,与他视线交汇。
周伯演微笑:“周箴?”
伯九张开嘴,声音沙哑得吓他一跳:“草民……咳,见过皇上。”
周伯演道:“叫皇上太生疏了,不若,叫伯演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或者,皇兄也尚可。”
伯九心中一突。
周伯演靠近,整理了几下伯九的头发,手撑在床上,直勾勾看着伯九:“五年前的重案逃犯,是该杖弊还是车裂呢?要不就白绫毒酒?”
“朕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赐了你一块死金牌,这下,还杀不掉了。”
眼前人,的的确确是躲在王府假山后面的少年。他真的成了九五至尊。也恰好,他还记得那轻飘飘的一句承诺。
周伯演笑笑,捏着伯九的脸颊:“这宫里还没几人见朕掉过眼泪。叫声皇兄来听听。”
伯九刚从水牢脱逃的心禁不起皇帝一惊一吓,差一点决定昏死过去算了。他摇头,垂死挣扎:“草民不是……”
周伯演置若罔闻:“你喜欢什么封号?等你养得差不多了,朕就举行典礼。礼部昨日送了几个封号过来,朕觉得琛王甚好。”
伯九一句话也说不出。他需要一会儿工夫来适应皇帝说话的方式,和皇帝话里的意思。
睡一觉醒来成了王爷,是在他还在王府的时候,常做的梦,还通常都是白天偷懒的时候。
人生果然如戏,戏本子诚不欺我。只是在伯九看来,一块死金牌,还不够他用的。
周伯演见他不说话,坐直身子,端正了脸色:“想不想报仇?”
伯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是王爷。”
周伯演轻笑:“朕现在给你这个权力,让你和他平起平坐。”
“皇上想封谁,谁就是王爷吗?”
周伯演道:“自然不是。可他们见了你,便再也不会怀疑。”
伯九把头靠在枕上想了一会儿:“皇上……”
“皇兄。”
“……皇兄。允王案乃是冤案。”
周伯演点头:“我晓得。”
“可当初不是宫里下的谕旨?”上头盖着货真价实的玺印,下令斩杀允王。
周伯演仰头看了看悬梁:“当初那道谕旨,并未送达到朕的手里,反倒送去了太后宫里。”
他转头看伯九,眼神竟有些柔和,不再用自称:“我非嫡非长,你以为我为何坐上这把龙椅?”
伯九了然。那个哭哭啼啼的皇帝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呢。因为易于控制,所以被选作继承。权力被架空,实属正常。可是皇帝同以前的样子,实在不大一样了。
他听见皇帝笑了一下:“听说你当了个厨子。”
伯九点头。
“如此甚好。明日朕想吃米糕了。”
伯九瞪大眼睛。
周伯演淡淡说:“宫里御厨弄不来这个。”
“……嗯。”
周伯演亲自替伯九掖了掖被子。
“歇息吧。过几日便是典礼了。”
伯九依言躺下,心里却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