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瞟见宰父敖仍只是负手站立在殿中,十分讶异。
“你一直站着做甚?奉夏,快,请宰父大人入席。”师相将偌大的袖袍一甩,对宰父敖静如止水下掩藏的风起云涌,视而不见。
一旁的夏总管得了吩咐赶紧地抬了一座四方倚来,上头还特地垫了今年刚刚从华南地区引入的棉花制成的坐垫,绣是四合如意天华锦纹图。
宰父敖低头轻斥一笑,“不用麻烦了,我说一句就走。”
“你家的大姑娘现在与七皇子失踪了,性命堪忧!”话,点到即止,说完,竟当真就往外头走了去。
夏总管觊觎着师相铁青的脸色,见宰父敖已跨出了门槛还未曾挽留。
忙跟了出去。
“宰父大人,奴才送您。”
宰父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而,一石激起千层浪。
师想容早已将那傻乎乎地大姐视作朋友,听闻此言,哪里还能沉得住气,不顾自己娘亲的拉扯,站起身,朱唇亲启,如朗朗乾坤风静云轻。
“爹,大姐如今与七皇子有难,爹一定要救救大姐啊!”
师相望着宰父敖的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八风不动的脸仍旧还是八风不动,只是胸膛忍不住地起伏,太阳穴跳了几跳。
熟悉师相的人都会知道,已大怒。
师容娇向来会拿捏师相的喜好,见状,不由心中冷笑,“三姐说的对,大姐肯定是要救的,可是爹爹是文官,又不是掌管着京城九门都督,怎能派兵前去?”
师想容闻言眉头轻蹙,虽说师容娇此言并非好意,但到底是说在点子上,宰父大人为何要来求爹爹?
不,既然宰父大人来求爹爹,定是有需要爹爹必须去做的地方才是。
并且,只能是爹爹。
师想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六夫人紧接着师容娇的话道:“娇儿此话不错,老爷是文官,再者还有七皇子在,皇上定会马上派重兵前去相救,你有功夫在这说,还不如备点儿好的等你大姐回来好好用呢!”
四夫人、五夫人向来以六夫人马首是瞻,当下听了,皆出言附和。
师想容见状眉梢都染了一缕急色,回眸望了望自家娘亲,虽担忧但一向只求和乐的平静性子使她无法与她们疾言厉色。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不,不行,那个说一云阁是好字是因为刚好认识的直爽女子,那个待下人如亲人的师家大小姐,那个当殿怒斥师容娇三大罪行的师轻青就任由其身处险境?
不,不行,绝对不行。
师想容提起裙摆,三步并做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殿中央。
眉间是从未有过的坚韧,“爹爹,容儿不知宰父大人为何来求您相救,但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人不知,难道爹爹也不知吗?”
声音清脆如钢珠落地,铮铮作响,如几番雷生电闪云起雨收。
“大姐乃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如今女儿有难爹爹却不闻不问,容儿顿觉口齿生冷,冷到了心里,难道他日,容儿有难,爹爹亦是如此?”师想容情到深处泪不觉自落,泪凉落入生性凉的大理石面,一声一声,激昂而怆然。
震得师相如醍醐灌顶,眸中清亮如雨后天虹。
猛然站了起来,手指亦还在轻轻颤抖。
“备马,去皇宫!”
师相一声落下,人已出殿。
留下瞧着喜笑颜开的师想容神色各异的众人。
……
方一走出大门,前头一人负手在后,身穿一品大员缂丝仙鹤金丝绣边衮衣,施施然立于大红灯笼下,定睛瞧去连手掌的纹理亦是一清二楚。
师相望着眼前的宰父敖,不由冷笑,“你倒是猜的准。”
宰父敖闻声回头,并不接话,指了指一旁的马车,淡淡开口,“走吧,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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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宰父敖与师相两人进宫禀告皇上,皇上当即大怒,下令立即派兵三千前去营救。
据说太子闻言,担忧臣弟七皇子安危要求亲自带兵前去。
被宰父敖与师相以太子身份贵重,此去凶险,万不可让皇子再身处险境为由反对。
皇上应允。
准奏。
是以,皇上下令派神武将军乜不疑即刻出兵,务必救回。
约摸西半时分,夏寒与师轻青得救。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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