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不老呀。”她就讨厌小孩叫我阿姨，生生被喊老。

刘昭抚额，转过身，看天。

老天，为什么不收了这个丫头？

朱璇冲那“大内高手”做了个鬼脸，想到正事又跑到刘昭跟前，笑着说：“我也没说你什么坏话。我又不认识他，我能说什么呀！”

刘昭再转开身，暗暗摇着头，朱璇眯了眯眼睛，再上前，说：“好了，注意风度！不生气了。”

刘昭闭眼，深呼了一口气，忽转过身，越过她，走到那老者跟前，说了句震坏朱璇小心肝的话。

“皇祖父，对不起，打扰您清静了。”

朱璇怔怔看着两人，只见那老者，或者说太上皇说：“也没什么，就是这丫头偷吃了我的点心。”

朱璇更加尴尬，其实她以为那点心是原来准备给他们的，朱璇以为她吃一块也没啥。

“对不起，她……第一次进宫来，不懂规矩。”刘昭也暗骂，太上皇近年就算不出现在公众面前，也比以前老了，但是从前的历史影像中也有吧，她就是不认识，或者不穿帝王服饰她就认不出来？什么眼神？！对了，她其实失忆了，连他都不认识。

朱璇忙上前补了一个礼：“参见太上皇陛下。”现代除了正式极少数场合不用行跪礼的。

太上皇拍了拍手中的泥土，十分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刘昭，鹰目慑人，半晌才说：“不是一直病着嘛，怎么今天精神头突然那么好了？”

刘昭立正，挺直腰板就如一个jūn_rén一样，可是眼眸却垂着不敢看他。

刘昭有些迟疑地说：“我……我也该好了。”

太上皇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是冷是热，说：“你们这些孩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把这丫头带进宫里来了。你想干什么？”

“我……”刘昭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

朱璇看看刘昭，又偷偷打量太上皇，太上皇一双犀利的眼睛突然看过来，冲她招了招手：“丫头，过来。”

朱璇转头看看刘昭，他垂下眼睫，抿着嘴一点指示都不给她。朱璇只好尴尬一笑，走过去，太上皇拉过她，深深打量片刻。

“丫头，爷爷这片梅林好不好？”

“好。”

“再过一个多月，这里的梅花就要全开了，那景色可美了……”太上皇长叹道。

朱璇抬头环顾四周，轻叹道：“全南京城也没有这样漂亮的梅林了吧。”毕竟帝都寸土寸金，就算是公园也不可能都种这样一片梅林。

太上皇长叹一声，像是回忆一般，说：“这都是爷爷亲手种的，今年种两棵，明年种两棵，几十年了，形成了这一片林子。”

朱璇觉得他像是朱刚和他们小辈谈起他打仗时的语气一般，心中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讨巧地说：“您可真了起。”

太上皇奇道：“种梅树是很了不起的事吗？”

朱璇道：“种梅树不是很了不起。但是几十年如一日种梅树，料理园子，到现在还是热爱，这就很了不起。人一辈子会经历太多的开心和不开心，世事变幻无常，最难做的一件事便是‘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不忘初心……”太上皇呢喃细品，常常叹一口气，：“你这丫头倒敢在我面前装小大人。”

朱璇满脸堆笑，看他一身布衣，面容和蔼可亲，便如对着一般长辈一样，拍马说：“我老是听我大爷爷说太上皇陛下你如何英明神武，英雄概世，恩泽四方，所以我见到您就心情激动，管不住嘴。”

太上皇扑哧一笑，说，“拍马倒是一点也不脸红。”

这太上皇身上总有一股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朱璇被震的小心肝不由得安定。

太上皇看了刘昭一眼，道：“好了，我也要回上阳宫了。”

刘昭心中纷杂，看着太上皇没有责怪朱璇的意思，反而和气与她说话，他应从来没有见太上皇对哪个后辈这样平易和蔼，而且从头到尾他都自称“我”，就是对着他太上皇通常也会自称“朕”。他心中时喜时忧，时而紧张时而舒一口气。

刘昭这时上前道：“让孙儿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德海在神武宫内，我们一块儿回去，你们年轻人玩吧。”

说着，他抬步离去，仍旧挺立的身影却有些孤寂。

朱璇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心中还是惊奇，她居然看到了传说中的太上皇武宗陛下。而且，原来现实中的皇帝是这样的，和她想像的一点都不一样。

她想象中的面见皇帝——太上皇可是比今上更有名的皇帝呀，那应该是惊天动地的样子，就算是无数华丽细腻的词藻都无法形容。

刘昭却转头看向她，说：“你……怎么走到这边来的？”

朱璇回神，道：“我来找你呀，但是这里那么大，我又人生地不熟，总找不到你。”

刘昭进了神武宫，就去侧殿楼上了，他知道她跟过来，也想找个清静偏僻的地方。

不过，她跟丢了。

刘昭冷冷道：“你找我干什么？”这满林子一片冬季萧索，就像是他的心情，可偏偏外表看不出来的生命力量已经蕴藏积累，只欠一股春风。他心中不甘的想：总要叫她乖乖认错，不然这丫头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