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谢泠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楚留香背着她往花府走,可那段路似乎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她趴在楚留香背上,手里揪着他给的手帕,每往前一步都不自觉地绞紧手,几乎要将那方手帕给扯破。
眼泪已经止住,但呼吸间依旧全是湿润的气息。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将头埋在他颈间,额头贴上温热的皮肤,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却不想挪开。
楚留香的脚步很稳,声音却很远。
他说,“谢姑娘放心吧,阿星没事的。”
是了,这人一直都这般洞察人心,一句就点破她心中最担心的问题。
梦境断在她感觉泪水又一次涌出的时候,谢泠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眼前一片昏暗,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干的。
不过却再难入睡了,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各种各样的楚留香,又是无奈又是烦躁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一直到五更天的时候,谢泠才又有了些睡意,不过却已是起床的时辰了。
同住一道屋檐下一个多月,她很清楚以楚留香的作息,这会儿也已起来了,想到这她又不怎么想下床洗漱。
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又听到一声隔壁的鸡鸣声后,谢泠还是迅速翻坐了起来换好了衣服。
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没开窗户的厨房内更是昏暗。好在她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在这间厨房做饭已有八年,闭着眼睛都知道油盐酱醋都放在哪。
香气渐渐盈满整间厨房时她听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撒葱花的动作顿时一顿,一个不察全给扔在一块了。
对着锅内不知道被摊得多诡异的这张饼,谢泠又想掩面挠脸剁脚了。
楚留香站在她身后,自然也看见了那把全被撒在一处的葱花,“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谢泠认真想了想,实话实说,“你出去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楚留香也有一瞬的卡壳,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语气似是不解,“谢姑娘很不想见到我?”
……这让她怎么回答!怎么回答!
谢泠觉得这个人真是不能更过分了,分明凭他的聪明程度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为什么,偏偏还要问一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听到自己说,“这里地方狭窄,你进来我不太方便而已。”
楚留香却笑了,声音很轻,但钻入她耳朵里时又似乎带着一股电流,蜇得她下意识地僵硬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谢泠的脑海内竟忽然想起在梦里将脸埋在他颈间的场景。
其实地方狭窄这一句是实话,谢泠只要一转身就能直接撞上他的胸膛。
而此刻气氛沉寂得诡异,耳边除却他那声笑的余音之外,只剩锅内还摊着的饼在煎炸之下发出的滋滋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人才又开口,是为了提醒她,“饼快焦了。”
谢泠:“……”
她对着这张一面焦得发黑另一面全是没撒匀葱花的饼,一点都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简直太羞耻了啊!
虽然一贯不喜欢浪费粮食,不过这张摊坏了的饼最终还是被她忍痛扔了。
楚留香见她总算肯回头,也往后退了半步方便她动作,举起双手无辜道:“我真的只是想来帮忙而已。”
直接对着他的脸,谢泠倒真没法再说一遍你出去就是在帮忙了。
楚留香觉得她这个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的表情实在是可爱得有点过分,尤其是她方才处理那张被煎得焦了一半的饼时,还溅了一些焦屑在脸上,此刻贴在因为生闷气而略微鼓起的脸颊上,其实有些好笑。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面上的笑意,谢泠撇撇嘴,偏过头不去看他。
而他也只能无奈地敛了笑,一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再度转过身去,另一手蘸了一些水后帮她擦去那些焦屑和灰痕。
谢泠可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被他的动作吓得浑身都僵硬了,话都说不利索,“怎、怎么了?”
楚留香又拭了一下才收回手道:“有点脏,擦掉了。”
脸颊上还残留着凉水和手指放上来时的触感,谢泠对着他再度弯起的唇角,窘迫难言,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却是正好撞上坚硬的灶台。
这一下可不轻,谢泠差点没痛得叫出声来。
楚留香:“……”
谢泠真的要崩溃,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边揉着腰一边无奈道:“你还是出去吧真的。”
“好。”楚留香应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喊我。”
看着他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外走,谢泠总算松了一口气,岂料下一刻他又忽然回过身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瓶递过来,“谢姑娘方才撞得不轻,等会儿用这个揉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