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西门吹雪又说。
谢泠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里的茶杯已经被他拿了过去。
她看着他端着那杯茶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步速比平时似乎要快上一些。
西门吹雪的反应着实反常,她想应当是因为他那位叔叔的缘故。
她在西门医馆帮工也已有大半年了,对这对父子的了解仅限于去年孙大夫去金陵之前对自己的介绍,其余的一概不知。
虽然还是有些好奇,但是想到那个戴面具的人看过来时让自己毛骨悚然的眼神,谢泠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用她把茶送出去,她正好乐得不出去,蹲在厨房里给西门吹雪煲汤。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昨晚自己折返回来借伞的时候,西门大夫的确有对西门吹雪提到过一句“你叔叔”,只是当时她更在意对方那听着就叫人心慌的咳嗽声没有多想。
当然,就算是现在,多想也想不到哪里去。
西门吹雪送了一杯茶过去后便回来了,在厨房口探了个头,见她一脸的神游天外,也没出声。
谢泠煲完汤试味道的时候才注意到他就站在厨房口,有点惊讶,又想起外头那位客人,犹豫了一下问道:“等会儿是否要多添一副碗筷?”
西门吹雪摇摇头,“他走了。”
谢泠没来由地松一口气,她是真的有点怕那位客人,能不同桌吃饭自然再好不过。
也亏得如此,他们这顿午饭吃得倒还算愉快,吃到一半的时候,西门大夫还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冷少侠怎么没留下吃饭。
西门吹雪皱着眉回道:“我留他了,他拒绝了。”
“那便算了,总不好勉强人家。”西门大夫一边说一边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尝了一口后露出一个淡笑,“阿泠的手艺是真好。”
谢泠见他们俩都挺喜欢,心情也跟着明媚了不少,“喜欢就好啦,反正我也就这点长处。”
“怎么会?”西门大夫并不认同她这个说法,“你长处多着呢。”
“是吗?”谢泠忍不住笑,语气十分轻快:“那多一点长处能涨一点工钱吗?”
西门大夫也跟着笑了一声,“行啊,下个月便给你涨。”
谢泠本是随口一句玩笑,没想到他还真应下了,但以她家里的状况,钱当然是越多越好,才不在这种地方瞎矫情,当即回道:“那我可记住了噢。”
“你记着吧,万一到时我忘了提醒我一句。”西门大夫说,“不用不好意思。”
这话让谢泠被楚留香搞得心烦意乱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果然什么喜欢不喜欢,悬崖跳不跳,在钱面前全是虚的。
涨工资的好消息让她整个下午都有干劲得很,回家路上甚至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连阴雨连绵的坏天气都没能影响到她的心情。
一路上连晚上要做什么菜都已想好,只差回去直接动手了。
然后她就在推开家门而入时又见到了令自己莫名胆寒的那张狰狞面具。
那狰狞面具的主人这回却连一眼都吝于给她,直直地盯着楚留香。
隔着面具谢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没有再往里走。
楚留香也没有像平时那样与她先打招呼,而是皱了皱眉,抿唇对那人道,“此间主人回来了,玉教主若不介意,咱们换个地方再叙?”
“江湖上都说盗帅最不缺的便是红颜知己,今日再见我方知此话不假。”
谢泠站在门口,既插不上话也不怎么敢动弹,直到楚留香忽然站起来,“玉教主就当给楚某一个面子。”
“看来盗帅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拦我了?”他没有动,语气也没有变,身上的杀意却再不掩饰。
……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看上去很像一言不合就要打架了?!
楚留香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玉教主若是动手,在下自当奉陪到底。”
“我本也不想伤了与姬老板的和气。”他停顿了一下,终于将目光投向在门口站着的谢泠,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还是相当破烂的那种,好一会儿才转回头来又开口道,“不过生意嘛,和谁都是做,盗帅认为呢?”
类似的话楚留香从朱老板那已经听过一回了,可惜上回朱老板的条件于他而言无关痛痒,这回却是难办得很。
他早听说过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却怎么也没想到能不按常理到这种地步。得知侄子因失了玩伴反而有剑术上的进益后,觉得十分有趣,居然想把让西门吹雪有几分另眼相看的谢泠也一并捎上,试试看西门吹雪的反应。
说实话,就算他今日想要的不是谢泠的命是别人的,这种把人命当儿戏的行径,也是让楚留香无法认同的。
何况在楚留香看来,他那种用人命来试一个不确定结果的逻辑本身就是可笑至极。
只可惜玉罗刹功夫当年第一回见面时便与自己不相上下,现在怕是也差不离,用武力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看来是不可能了。
而且中间还夹着个姬冰雁。
“所以玉教主也是打定主意要动手了?”
“这要看盗帅能为这位谢姑娘做到几何了。”他轻笑一声,“都说楚留香从不在一个女人那里停留很久,但怜香惜玉之名又不是假的,我也很是好奇。”
谢泠完全懵了,这两个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就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