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公爵说:“这是写给您的。”我思索了一下,维持着礼貌道,“您就不好奇吗?”
几个等在台阶上的侍从跑了过来,给他打开了车门。公爵瞧着我,讥嘲又慢条斯理地说:“他要是真的死在我面前了,完全因为自己的意志结束了他可悲的生命;我到还有兴趣瞧瞧这有志气的年轻人的绝笔。但现在,他在我眼中还不如一只虫豸了。”他边说边扬起下巴,像是对自己的贬低颇为得意。我对他抱着不满,又不得不把他弄下车去,心里郁闷极了。
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罗维奇是当真想结束他自己的生命!多么愚蠢又可怜的人,竟想用这种程度的牺牲赢得他根本不需要的尊重。我闷闷不乐地把他的“遗书”塞进口袋。我亲爱的维什尼亚克巴普洛维奇难道就爱着这样一个幼稚的白痴吗?他准是被小妖的情沙谜了眼睛!他怎么能任他的心被这么一个冲动的流氓攫取?难道他将爱护他的心吗?爱护他的友谊和爱情?他们根本不必到死亡面前对峙,命运的强风便足以拆散他们!
我闷闷地推着公爵回到屋子里去。瓦纽沙还在昏迷不醒;安娜普罗菲特罗夫娜正坐在他床头,一字一句缓缓地读《唐璜》给他听;普罗菲特伊万诺维奇坐在角落的一把摇椅里,头倚靠在旁边的一台大座钟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其他的宾客都已经离开。安娜看到我们,便立刻站起来行了个屈膝礼。
不正常的红潮在瓦纽沙的脸孔上浮动,伴随着间或的喘息,完全是一副失智的模样。
我很忧心地问:“维什尼亚克巴普洛维奇醒过了么?”
“还没有。”她说,“但现在情况好了一点。”
“怎么好了一点?”
“他不再叫喊了;前几个小时,他像恍然睡醒了似的;只是眼睛还是闭着的,但是伸出手来使劲捉摸着,我问他:您要什么?他也不答话,然后叫了起来。”
捷列金夫公爵,毫不担心地,仿佛饶有兴味地问:“他叫什么?”
安娜说:“他好像是怕人家伤害他,在驱赶什么人。他不听我的劝告,过了一会又谵妄起来,一会说叶卡捷琳娜运河上淹死人啦,一会又哭说人其实是他杀的。总之根本听不懂,就是胡话。过了一会,他又想听人念书但眼睛始终是闭着的,也不答应别人叫他。”
公爵说:“他以前也这样过。”他忽然把目光落到瓦纽沙脸上,长久地,仿佛是此前没有打量过他似的盯着他看,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安娜不好意思道,“那我们不再打扰了……”她对我猛施眼色,又问,“弗拉基米尔安德烈罗维奇呢?”
“他……”我说,“刚才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
公爵一下打断我,决意地、十分唐突地对着安娜发问道:“柯尔尼娜小姐,您有订婚吗?”
安娜微微一愣,回答说没有。捷列金夫公爵微微沉吟,抬起头直视着我女伴的面孔,语气变得温和、礼貌了许多,却每个字都叫人听得清清楚楚。原来,他想带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