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在车上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等来任何动静。后面车的小王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来,脸色略带急地问:“副队,出了什么事?时间不多了啊。”
邢毅这才侧身从副驾驶室看出去,玉米地那边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出有人的踪迹。夜风送来一阵泥土的清香,给这个面庞刚毅的男人带来的却是满心的无力和愤怒。哪怕乔崎从来没有亲口回应过他,他也不忍心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儿被人占去了。
小王见副队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敢开口。
夜风清凉。这边的玉米地面积广大,从这里出发几乎看不到尽头。加上这一路过来,为避免打草惊蛇,停在路边的车子动静都比较小;看样子现在只能在这里下车,步行去目的地了。因为根据席川提供的时间和地点,这些人将在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左右于一个破旧寺庙进行交易,且很可能会处置现逃的陈德正。
“留几个人在这边,剩下的,和我一起穿过玉米地。”邢毅思量了一番,对小王说,“切记不能打草惊蛇,那些毒贩子不比得平日里没有多少准备的罪犯。”
小王表情严肃地应了一声,回头去叫车里的兄弟出来。邢毅下了车,站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刚想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却颓然地叹了口气,将烟放回口袋里。
……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中,乌云徐徐朝它蔓延过来,企图将黑暗浸到大地上。玉米地里穿梭着两个身手敏捷的人,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默契般,在这藏污纳垢的地方,企图播撒正义。
乔崎走在男人的身后,戴好了风衣的帽子,避免脸被玉米叶子割伤。这些几乎有一人高的玉米,在这个还算比较寒冷的春季显得格外异样。她摘了一小片叶子下来拿在手里,颇为讶异地说:“玉米的生长周期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它,不应该有这么肥硕的叶子和令人咋舌的身高。”
夜风呼啸而过,她正思考着,就听见前面的男人模糊地说了一句“大概是我的试剂玩脱了”之类的话。
“你来过这里?”她边走边问。
席川:“g市的每个地方我都去过。这里太多宝藏,比那个枯燥乏味的城市好太多。每次放假我都会到这边的乡村住几天,远离尸体。”他顿了几秒,继续说:“就像是……嗯,审美疲劳。虽然我的职业并没有带给我过多的反感,但人总是这样,需要调节一下心情。”
乔崎颇有认知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也去过我的老家?”
这次倒没得到快速的回答,很久之后,久到都能看见那边的小山坡,席川才淡淡开口:“嗯……有很多可爱的老人。”
也有你的很多足迹。但是我现在不想告诉你。
他扯唇一笑,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小秘密而高兴。实际上,他有很多她的秘密,当然,以后也会有更多秘密。两个人共享的秘密,这种感觉不是很棒吗?
乔崎却自顾自地说:“说起来我的确很久没回去看爷爷奶奶了,也不知道寄给他们的钱用没有。”
听到她无意间的话,席川加深了这个自己内心的想法,忍住去抱她的冲动,只是手指略微打起了节拍,就像拉小提琴时的沉醉和放松。看,席川,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就她能给你这种感觉。
一个人的心思旖旎,另一个的心思担忧,两个人怀着各异的心思,就这样穿过了一块玉米地。
而同一时刻,在玉米地的尽头,一场无声无息的血腥交易正在进行着。
华翔村算是离国道比较近的村子。近些年来发展不错,以前民国时期修建的一座城隍庙因为出了事故被荒弃。旧时的建筑显得不是那么坚固,除了一些乞丐把它当成偶尔的避风港,倒也显得阴森森的,尤其是在村里人言论的影响下,这里俨然染上了某种关于鬼神的神秘色彩。
这些人的行迹藏头露尾,颇有些地下人的味道。
黑暗中,寺庙的门前,一个中等身材、留着平头的男人举起手电,朝天空的方向闪了三下。乔崎和席川卧在暗处,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的动静。
“等到邢毅他们过来,这些人大概都已经落网了。”席川在旁边轻嗤,“不过让我趴在这个地方……”他看了眼旁边女人的侧脸,瞬间柔了神色,“也不错。”
乔崎则没关心他的眼神,而是借着仅剩的朦胧月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着送进寺庙内的高瘦男人。
“陈德正以前和这些人一伙的?”乔崎面无表情地问。
席川:“不。他睡了这伙人老大的情妇,并且欠了不少债。”
“案子发生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乔崎转头看他。
某人毫不掩饰:“我不否认。但知道凶手身份的契机是看到那堆碎肉的时候。h市那边案子我很了解,这人的刀法很亵渎一个解剖狂的信仰。狂躁且病态。解剖也是一门艺术,很多时候,我很乐意将它称为‘琴弦上的乐章’。”
乔崎不再说话。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深深受到了伤害。
对面陆陆续续进去了不下六个人,打暗号的那人拿着手电也跟了进去,脚步匆忙且凌乱。
“走吧。”席川轻声道。
乔崎拉住他,“你带武器了吗?那些人不可能这么好制服的。而且我们只有两个人,我还好,可以对付一些人,你……”
席川不咸不淡的嗓音打断她:“别小看我。”
乔崎抿唇,见他自信满满,心想上天也绝不会这么简单就把这个非人类给收了去的。于是也就安心地跟着他潜进了庙里。
寺庙里黑魆魆地一片,几个大男人将陈德正的头按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力道之大,让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当场眩晕地站不起来。旁边一个浑身带伤的女人跪在一个带着粗大金链子的男人身边,头发凌乱,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