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是皇子中与她最投缘的一个,而且,他又是太后的谪子,所以,她放在他身上的心思便更多一些,虽然是出于祖父的授意,但,对他,她是付出过真心的,也是她这一生第一个爱过的男人。
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他,是这世上真正疼爱过她的人,虽然那段日子很短暂,却是她在漫长而冷清的宫闱生活里获得了唯一一点慰籍,如果没有遇到过他,她甚至不知道她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值得回忆。
出身显赫又怎样,母仪天下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她机关算尽,换来的,不过是皇上的狠心绝情,与无止境的恶梦。她甚至还不如普通的闺阁千金,可以嫁个如意夫婿,过平淡幸福的日子。
她的死,是无奈,是绝望,是为了保有最后一丝尊严,也是为了逃避罪孽感的纠缠,更是为了博人生的最后一次机遇。
她知道,皇上是一心要致她和奉家于死地,她也知道,任初静定然不会对她见死不救,她用她的命,赌了这最后一次,所幸的是,她赌赢了。
不错,她早已经醒了,也从小红口中得知了后来发生的一切,让她自己也为之震惊的是,当听到家人的死讯时,她心里非但没有一丝悲恸,反而,有种彻底解脱的轻松。
那一刻起,她知道,她再也不是皇后,再也不是奉九仪,再也不用背负家族沉重的荣辱兴衰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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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王爷多情(九)
对奉家,她做出了二十余年的奉献与牺牲,可以说是问心无愧,奉家这二十年来也因为她,而得到了最高的回报,会有这样的结局,其实也怨不得别人,毕竟,这天下始终是秦家的天下,觊觎者,誓必付出代价。
她的一生,不管是荣是辱,是功,是过,终究结束在那杯毒酒里。她在喝下那杯酒之前就对自己说过,如果她还能活下来,她的余生一定只为她自己而活。
她以为,她会在皇宫中躺上很长一段日子,久到皇上忘掉对奉家的憎恨,忘掉她曾经犯下的罪孽,她才能有机会开始她新的打算。可她没有想到,她曾经那样对待过的秦玄,竟然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宫来救她。
对秦玄,她有过太多复杂的情感。虽然他们见面不多,但她知道,她一直在他心里,这一点,从他偶尔看她时的眼神里她就能清楚的感觉得到。他嗜酒,他风`流,然而,这样一个浪子,却始终未娶妻妾,这是她心中的骄傲,也是她空虚寂寞时,最大的安慰。
可是,自从任初静出现后,她才开始怀疑这一切表象。她从未想过他会恨她,甚至是报复她,但他利用任初静来迷惑皇上,却是最好的证明。
从那时起,她才恍惚看透男人的心,往往,最信任的人,才会伤自己最重。他,就是那个能伤她最重的人。所以,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处处想要还击,想要置他于死地。或许,不是真的想要让他死,却也要让他知道他令她有多痛。
皇上的心她注定是永远也得不到的,那个男人甚至从来不曾把她放在眼里过,更别说是放在心里。可是秦玄,她了解他,知道他的弱点,也相信,她一定能够挽回他的心意。
任初静爱的人是皇上,如今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是再也不可能回到这靖麟王府来的,此刻的秦玄,应该是最失落,最空虚的时候,和她一样,他们都是在情感上一无所有的人,或许,重拾属于他们的梦,这便是上苍对他们的安排。
看了看身边这个刚把视线掉回她身上的男子,奉九仪巧笑倩然的道:“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在花园里弹琴的日子?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琴了,难得现在园子里的花开得这么好,不如,我们一起到花圃里切磋切磋琴艺如何?”
说到这里,她不由分说的一把捉住了秦玄的手,对那个正在辛苦劳作的小小身影喊道:“小沫,替我叫赵管家取架琴来,顺便准备点酒菜。”她应该没有记错吧,刚才秦玄说过,她叫小沫。
听到有人唤自己,小沫放下花锄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个发号施令的奉九仪,遂又看向秦玄,眼里分明写着询问。
奉九仪脸上瞬间便僵住了,平生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知礼的丫环,虽然,她还不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但是,以往她不管走到哪里,单以她的气质,便足以压下任何女子,更别说是下人奴仆了。
更何况,明眼人一看也应该知道,她是府里的贵客,她都没有端身价命令她,不过是让她给赵管家捎个话,她竟然敢这么公然的驳她的面子?
“小沫,还不快去?”留意到身边人的异样,秦玄这才开口催促着。
小沫这才扯开了一抹笑颜,朗声应道:“是,王爷请稍候。”说完,扔下花锄,撒腿就跑开了。
这小丫头还真奇怪,怎么她一看到他,就好像永远是一副笑脸?哪怕,他只是要命令她,她也还是笑得那么开心?看来,她倒是很分得清,谁是她的主子,虽然有些势力,但是,倒也不失可爱。
再度回过头来,才发现身边的奉九仪早已是一脸的黯然,眼眶隐隐有些发红,却在他看向她时转过了头去。
“你怎么啦?”秦玄不禁有些诧异,想到刚才的情形,忙解释道:“她昨天刚进府,还不懂规矩,你不要多想。”
奉九仪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还有些不太习惯而已。”说到这里,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他,道:“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能够让我认清我自己,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