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奉九仪和往日有些不同,不但着了素装,连妆也未上,却反而有种清新脱俗的感觉,眼中的柔弱更是让人几乎无法将她与以往那个精明能干的奉九仪联系到一起。
“免礼吧。”也许是受刚才那首曲子的影响,他的声音里少了几分冷意,淡淡的说着。
“谢皇上。”奉九仪前所未有的温婉,亲自动手替他沏着茶,道:“刚才那首曲子,皇上还有印象吗?听说是锦茹太后为先皇所写,当年也曾盛传于宫中,臣妾自幼听宫里的太妃弹奏过,所以还记得一些,当时年少不懂,可如今再弹起这首曲子,突然有好多的感慨。”
锦茹是他娘的名字,在他登基之后才被追谥为太后。
她竟然会他娘`的曲子,看来,果然是用了不少心的,听到他来,所以故意弹起,是吗?看着她的眼睛,他刚刚有些起伏的心渐渐定了下来,“都这个时候了,想不到皇后还能安坐在宫中弹琴奏曲,看来,你这皇后果然是处变不惊。”
面对他的冷言嘲讽,奉九仪声色未动,语气里的哀柔倒是多了几分,道:“发生了这么多事,臣妾心里烦闷,又苦于无人可诉,除了拂琴,又能如何?”
“是吗?皇后难道不是在担心着什么吗?”经过了上次她陷害任初静,并企图将她烧死,他对她说话再无一丝顾虑,直挑她的弱处。
不想奉九仪也是有所准备的,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激动,反而又再度坐了下来,幽幽的道:“不错,臣妾以前是担心得太多,时时要牵挂着奉家。但,这几天里静下心来,弹着锦茹太后的曲子,臣妾心里早已豁达了许多。就算我担心得再多,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全凭皇上一人之念。皇上若是不要我了,我再想也是徒劳,倒还不如每天抚抚琴,过点逍遥的日子。”
说着,她再度拨弄起指间的琴弦,继续着刚才的曲音。
这样的她,一点也不像平时,是真的悔悟,看淡了一切?还是因为心虚,所以在逃避现实?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不要以为一首曲子便能让他心软,更不要以为他会就此轻饶她和奉家的人。
想到这里,他冷冷一笑道:“皇后能这样想,看来,朕可以让你去慈静堂和太后好好切磋切磋了。”
曲音猛的中断,奉九仪浑身一震,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声,让她险些被吓得跳起身来。
紧接着,“嘭——嘭——嘭!”几声炸响,似是就发生在宫外。
这一切变故连秦冥也微微有些吃惊,忙飞身赶到了殿外,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守候在殿外的白总管也是一脸惊惧,指着半空中道:“皇上,您看。”
只见几团火焰从空中掉落在地,和火焰一同落下的,还有无数纸片。
“皇上”奉九仪也闻声赶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身子一软,便往秦冥身上倒了过来。
“来人。”秦冥微微皱眉,却仍是扶住了她,对已经惊吓得乱成一团的宫女内侍喊着,“把皇后扶进去。”
“皇上,臣妾好怕,臣妾不要进去”奉九仪也不知是真吓着了还是假装的,脸色惨白的抱紧了他的腰,怎么也不肯放手。
正文 帝王篇(七十八)
“有朕在这里,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他冰冷的扫视着赖在怀中的人,继而才对愣在一旁的内侍宫女道:“朕的命令你们没听到吗?”
众人齐声应着,这才上前来将奉九仪扶起来,搀进了殿中去。
秦冥匆匆安排了一下赶来的侍卫,加紧盘查此事,留下小白主持大局后,他未作停留的朝“清风水榭”赶去。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这件事应该跟任初静有关。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魂作祟,那末,有能力做出这么奇怪的事情来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细想想便不难发现,这件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所以,他也不难推测她这么做的动机,只是,她为什么事先都不跟他商量?万一是被人发现,岂不又要吃亏?他一定要找到她,跟她说清楚,不能让她习惯这样冒险。
刚到湖边,便听到湖面上有水声,他循着声音飞身过去,见到的却是李姑姑撑着一只竹排正要往宫里的方向赶来。
“皇上”李姑姑被他的从天而降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来才想起要行礼,却被他制止住。
压制住心中的不安,他沉声问道:“这么晚了,要去哪里?皇贵妃呢?”
“怎么皇上没有见着娘娘吗?娘娘晚膳过后说是要去找您,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奴婢听得对面有点不太对劲,正准备去找呢。”李姑姑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想像猜测着,立刻便变了脸色。
“不用找了,对岸没有船,她一定回岛上了。”只是,她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要躲着大家?
顾不得多想,他跃上湖岸,环顾四周,除了对面远处传来的“凤仪殿”的嘈杂声,便再无其它声响,湖面上也看不到船只,她究竟在哪?
“任初静!”他一边沿着岸边寻找,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任初静,给朕出来!”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她去“凤仪殿”做什么手脚他都不会怪罪她,她为什么要躲?难道说,她还想玩什么新花样不成?她不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这湖上很危险吗?
湖岸的垂柳很好的遮挡住了月光,让湖畔周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好在,这对他的视力并未造成太大的困扰。
突然,前面的柳荫下,那艘熟悉的小船就静静的泊在那里,让他整颗心都跳动起来。
纵身跃到船上,却意外的没有看到预期中的那个人,他心里不禁更火了,“任初静!”她竟然还刻意躲着他吗?可是,下一秒,一种强烈的不安便又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