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舱门被打开。
“周船长,来得这么早,你说的那事有消息了?”钟庆然将人引到桌边坐下。
稍后,简明宇便为两人各上了一杯蜜枣茶,一大早喝茶不大好,喝点糖水刚好暖暖胃。
“嗯,上头来信,你的爵位已被收回去,你三叔判了死罪,不等秋后,旨意一到,就立即行刑。至于你家,南徙三千里,没有动你族人,不过想必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说完,周茗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给钟庆然。
拿起上面一封,钟庆然撕掉封口,仔细阅看。
这封信是傅掌柜着人送来的,里面详细叙述了钟庆然托他办的事,其中第一条说的便是钟正信。在钟庆然和傅掌柜刚敲定方案时,傅掌柜就派人去接,只是不知道为何,钟正信没赶上。后来他们上船后,钟老爷子写了封逐钟正信出家门的断亲书信,交给傅掌柜,若钟正信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走,就让傅掌柜转交。要真如此,钟老爷子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钟正信倒也是个能人,也不知走通了谁的门路,顺着钟老爷子的断亲书信往下说,他不屑与钟正礼这样败德的人为伍,更不认同钟老爷子这般做法,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好似他品性有多高洁。
看到这,钟庆然嗤笑出声,这真是,他什么都不想说了。钟老爷子的好意,竟被钟正信利用得这么彻底。钟老爷子到最后一刻都在为钟正信着想,即便是断亲书也是从对钟正信最有利的角度书写,断亲书上明确写了,钟老爷子因不忿钟正信在这事上违逆他,自此斩断两人父子关系。
钟老爷子这么写,钟正信还真就顺坡上,若真让两老看了,还不气得怒火烧心?可这事不说又不行,钟庆然很是伤脑筋。
接下来说的那些事情,就没有这么戳人肺腑,都在钟庆然的接受范围内。和他血缘最近的是他大姐钟欣,去年底就有了身孕,从信上来看,处境不算太糟,至于以后,那谁知道?
明氏最为关心这个大女儿,可在这事上,她一句话都没说。钟家出了这样的事,族人受连累的可能性还比较大,姻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明氏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把钟欣托付给她娘家,让他们往后多看顾一二。当然,这事是通过钟庆然之口,然后由傅掌柜派人去实行。
信的最后说到了钟庆然名下的产业,庆和坊傅掌柜没动,只是把事情和掌柜等人一说,不出半日,庆和坊就没了人气。虾塘也一样,钟庆然在上船时,就把红鳌虾养殖方法给了傅掌柜,至于逍山,傅掌柜派人把值点钱的草药都移走了,菌菇栽培室,更是全部搬空,连根草都没给后来者留下。
合上书信,钟庆然又拆开另一封。这封和第一封一样,都没署名,不过钟庆然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写的,并非他认得两人的字迹,而是书信中用了密语。这是钟庆然在离开前,傅掌柜特意教他的,没多少内容,就只有他们两人的代号。
三皇子消息灵通,眼见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他除了明面上继续为钟庆然说情之外,暗地里早就开始行动,直接修书一封,令人快马加鞭将之送到负责此事的赵庆手上。
三皇子给钟庆然三个选择,钟家现在已是逃犯,若留在他封地,风险虽大,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露面,三皇子并不建议钟庆然这么选。如地窖里的老鼠般,躲来藏去,还人人喊打,这日子岂是人过的?蓟州虽是三皇子的封地,但他还没能耐做到滴水不漏,想找他麻烦的兄弟可不少。
第二个选择是大周朝最北端和北沙的交界区域——瀚海州,当然,这是大周朝这边的称呼,北沙可不这么叫。那里四周都是崇山峻岭,中间围着瀚海,气候寒冷,人烟极其稀少,是个三不管地带,钟家可以在那休养生息。
三皇子还特意强调了瀚海州人烟稀少的程度,上百公里都未必能见到一个村子,会去那里定居的,情况多半跟钟家类似,多少年繁衍下来,人口密度依旧这么稀疏,可见那里生活条件有多么恶劣。
唯一的入口云雾海峡,不止暗礁暗流密布,还时常大雾漫天。一只船队进去,恐怕十不存一。当然,三皇子既然这么提议,自是不可能让钟庆然去送死,海上走不通,那不是还有山可入吗?山再如何险峻,总有地方可以入手,这难度吗,自是可想而知。要不然,瀚海州也不会成为一个三不管地带。
第三个选择,三皇子只是一带而过,他听说,在瀚海东北方千里之外,有一大片岛屿,此消息未经证实,他不建议钟庆然选择。
末了,三皇子还加了一句,不管钟庆然作何选择,他都会倾力相助。
将两封信收好,钟庆然沉吟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周船长,这事我得跟家人商量一下。”
“当然可以,不过最好快些,圣上已经派出舰队追击,不出两天就会进入蓟州地界海域。”办完事,周茗便起身告退。
钟庆然将钟正仁四兄弟都召集起来,聚在最为宽敞的钟老爷子舱室中。
“爷爷,爹和三位叔叔,事情就是这样。”钟庆然没说半句废话,直入正题。
“庆然,貌似我们没的选择吧?”见钟老爷子和钟正仁都不说话,钟正义迟疑着开口。
“嗯,第三个方案就不说了,就算那些岛屿真的存在,我们也不一定有那个运气能找到。第一个选择危险性太高,我建议放弃,这么一来,就只剩下第二个选项。”钟庆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那不知在何处的岛屿,只要真的存在,他是有办法找到的,可惜,这事没法解释,风险又大,还不如选最实在的道路。
“你们都不说话,我就当是赞同庆然的选择。”钟老爷子扫视一圈,见无人反对,一锤定音。
“爹,那我们怎么去瀚海州?”钟正智这话说到了点子上,钟家一行人,男女老少都有,壮年略过,那些老人和孩子怎么办?山路崎岖,顾得了人,就顾不了物。没物资,他们怎么过日子?瀚海州可是贫瘠之地。
这一点,钟老爷子等人,谁都没有办法解决。想要安生过日子,就得吃一番苦。若不然,只能整日里提心吊胆。几人对视过后,最终都将目光投向钟庆然。
平日里,各家都是各管各,钟庆然并不随便发声,钟老爷子也不插手儿子们的家务事,可碰上大事,钟家几个当家人,都会习惯性地征求钟庆然的意见。尤其是出了钟正礼这次事件之后,钟庆然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可说是直线上升。
“人都走山道,我和明宇带着剩下的物资从海上走。”
钟庆然话音刚落,钟老爷子就不乐意了,他刚想开口,收到了钟庆然的眼神示意,想起三孙子的神通之处,干脆利落地闭紧嘴巴。
可钟老爷子不发话,不代表其他人没意见。反应最大的是钟正仁:“庆然,物资不能全部带走没事,只要命在就好。走那个云雾海峡怕是连九死一生都没有,你怎么能去?我不同意。”
其余几人也都反对,就像钟正仁说的那样,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冒,钟庆然脑子灵活,有他在,没准他们以后还能在瀚海州过上好日子,没了他,他们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不考虑这点,单以感情而论,即便是和钟庆然关系一般的钟正义和钟正礼,也竭力反对,他们不会为了丁点希望而舍弃两人。
“你们先出去,这事我来和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