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如果她再去找你,你就带她回来。”
“信儿!?”
拿起他拆卸猪蹄的手,轻轻一咬,媚媚的:“放心吧。”
天气暖了,烟花地里的姑娘们衣裳也薄了。对男人们来说,那可真是一种享受。
可对叶少丰来说,却是一种永远也适应不来的尴尬。
本来到云翠楼作画,不过一月一次,多则两月三次。自知自己这副皮相本就招人,更不要说进了那豪放的脂粉堆儿。所以若是早市卖得好,他便不会答应那边的招呼。最近却不同,因为家里有个幸运,所以他真是躲也躲不及。
那兰洛姑娘隔三差五便来他画摊子上送东西,表面上说是打听孩子的情况,却明里暗里地表示有赎身的打算,只是又找不到好人家,她一个女人赎了身又能依靠谁呢?送来的东西里更是送他的多于送孩子的。
现如今又说不出将孩子送还的话。就算他说得出,他家那女霸王还未必肯点头呢!那意思是这么多年没有可爱的男娃娃给她玩了,好不容易有送上门的,哪能轻易放过?
也因为姚信华动机不纯的收养,令叶少丰对兰洛多少有些歉疚,实在砸不下重话去。
但今日,他却要到云翠楼走一遭。一是应承三番五次的招请,二是想将兰洛姑娘的事情速战速决,反而等不得对方拿着藉口来找他了。
叶少丰的脚还没踩上云翠楼的门槛,早就有二楼眼尖的姑娘挥着丝帕娇声呼唤了——
“这不是叶画师?叶画师来了!姐妹们!叶画师来了!”
他本挑的白天来,为的就是知道姑娘们多贪晚,没那么多人出来应付他。偏偏这一喊,把那还在梦里数银子的、懒懒地不肯梳头缠脚的、打着哈气奔厨房踅摸吃的的,全喊精神了。只听云翠楼上上下下哗啦啦各种声音响成一片。这姑娘们是又想飞奔出去,又怕妆化得不够美入不了叶少丰的眼、在镜子和门之间走来走去。
说起兰洛,自然是警醒得最快的一个。她一方面惊喜于叶少丰的突如其来,暗想这两月未见叶少丰来走动,突然前来,莫非是她的心意终于传达到了么?一方面又自矜持起来,不愿意头一个走出去,显得她自作多情似的。
于是这最想见叶少丰的人反而忸怩在房中,白白搽好了香粉点好了胭脂,倒不肯露面了。
因而待得连老鸨带姑娘们全聚齐在厅堂了,叶少丰反瞧不见他有事要找的人。
老鸨是个四十有余、犹见风韵、久经风月、阅人无数的女子。当初一眼便看出叶少丰是个世间不可多得的俊秀,自己虽早已不是怀春的少女,也不禁怦然动了心,只恨自己为何早生二十年,不然或可赚得少年归了。心下未多做计较,便延请叶少丰到云翠楼挥毫泼墨了。
“叶画师,咱们请了你那么多次,你总算可赏小女子们的光了!”老鸨满脸堆笑,一条香帕再自然不过地扫到叶少丰的身上。
叶少丰不苟言笑,依礼回道:“妈妈这是折杀我了。一向承蒙云翠楼的姑娘们抬爱,我和我家娘子才能有口饭吃。”
他不说还罢,娘子二字一出口,可真真是扎在了众红粉的心尖儿上。
老鸨那本来打算欺上叶少丰肩头的玉手也僵在了半空中。“那叶画师来咱们这儿,你家娘子就不说什么吗?”
这话才正点在题上!叶少丰立刻接口道:“实不相瞒。今日我来一是为姑娘们作画,二是受我家娘子的嘱托来寻人的。”
“噢?寻什么人?难不成咱们这儿有你家娘子失落的姐妹不成?”
叶少丰稍稍缓和了脸色,很是诚恳地看着老鸨:“妈妈借一步说话。”
老鸨虽知决不是什么风月之谈,但被叶少丰一看,仍是不禁微红了老脸。幸亏有胭脂遮着才不致显露出来,否则岂不要被这些整日就会嚼舌根子的小蹄子们笑话了。
老鸨轻轻嗽了嗽喉咙,捏着声音:“到底有什么事啊?”
“妈妈……妈妈总管着姑娘们的大小事情,想必不会不知道——兰洛姑娘将幼儿托付给我的事情。”
老鸨借着两人说话,就近细细打量着叶少丰的俊脸,只有一半心思在说话上头。忽听叶少丰一语点中她心中的疙瘩,这另一半心思倒收回来了。不说起兰洛那蹄子托孤的事情还好,说起来她就浑身都不舒坦。
想她自认年华已衰,早已没有能哀怨“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本钱。只是,谁又能夺了心中孤苦的女人偷偷做梦的权利呢?只是如果大家皆是做梦,也就罢了。偏有同辈中人突然耍起手段妄图拔高,那就不由得其他人不记恨了。
老鸨实在没想到兰洛能把脑筋动到孩子的头上,变弊为利。
本来是你也不可能,我也不可能。现在不可能的那个变得可能了,她怎能服气呢?
既然今儿个叶少丰主动提起此事……“莫非那孩子给叶画师添麻烦了?哎呀呀,听说尊夫人怀着身子,正是最惊动不得的时期,偏偏跟前儿还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这可这么说呢?我早就说过兰洛太不懂事!叶画师请放心,如果你说不出,我替你开口……”
“妈妈误会了……”该说正相反才对吧……“其实我今天是……”
“叶家娘子请我去?!”这个消息太出人意表,惊得兰洛差点没掀了梳妆台。
于是在众人混合着艳羡嫉妒酸辣甚至诅咒的视线中,兰洛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随叶少丰出门去了。但如果她知道此行的结果,恐怕就算抱断房梁也不会走出云翠楼一步的。
“娘!”
兰洛一进门,幸运就兴奋得扑了上去。
许久不见亲儿面,兰洛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并搂着儿子含着热泪走到坐卧在床榻上的姚信华面前——她就知道女人都是心软的,搁不住几滴眼泪。况且快要做娘的人,当然更见不得别人骨肉分离了。说到底,叶少丰这样的男人,只被一个明日黄花的女人霸占住,也忒不公平。换作是她,一旦有了身子,一定立刻为丈夫纳小,断不能因为自己而委屈了如此完美无缺的男人。
她心里一边打着小九九,一边福身下去:“姐姐……”
“谁是你姐姐?”冰冷。
哎?“姐姐?”
“谁是你姐姐?”更加冰冷。
冰冷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