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自私,她知道。
手上被锁紧的感觉还是如此清晰,那种迫切的眼神是如此熟悉,因为她也曾有那样的情绪。
“滋滋……砰!”
屋子的光线都在这种响声之后全部消失,这里一下子暗下来,只又月光还留在这里。
拿了手电筒,踩在椅子上,她犹豫地看着电闸。
她不懂这些东西,幸亏小透已经睡下了,不然还得安抚孩子。
轻轻将跳下的电闸向上推。
应该是这样的吧?曾经看过别人就是这样弄的。
电闸在推到高处的时候冒出一声砰响,还伴着一丝电火花,随即又跳下来。
“呀!”
电光火石的瞬间吓得她浑身一颤,慌忙紧闭双眼,慌乱间一脚踩空跌在地板上。右边的半个身子摔在地上,瞬间震麻了神经,之后才是那种闷闷的疼。
没有捧到的一边费劲撑起身体,她坐在地上,许久。
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家里每逢有这样的事都是爸爸弄的,妈妈总是在一旁替爸爸扶着凳子,一边问着:“什么毛病呀?保险丝的事吧?”
而爸爸总是一边哼着家乡的小调一边熟练地鼓弄着,不屑一会功夫,总是能好的。妈妈总是笑着说:“这种事啊,就是男人的活儿,我一辈子也学不来。”然后含笑看着父亲,“也不用学。”
“用学的,妈妈。”靳轻自言自语,“女人也要学的。”
电话响起,打断了回忆。
她挣扎着站起来,其他地方好一些,只是右膝又疼起来,疼的她倒抽了口凉气。
电话半天才被接起,里面传来他的声音。
“睡了?这么久才接?”
“还没。”
“做什么了?你的声音有点奇怪?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手指压在膝盖上揉着,许是碰到伤处,那里猛的一疼,眼泪瞬间涌出来。
“出什么事了?靳轻?”
声音开始急促,他可能着急了。
“跳闸了,我在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她听见里面有衣服摩挲的声音。
“呆在家里什么也别碰,等我过去。”
放下电话,她缩在沙发上,右膝发热,一跳一跳的痛着。
堵住一边的鼻子,用力吸了吸空气,感觉那边的堵塞好了一些。抹去眼角的泪,用力眨了眨,蕴在眼底的水汽似乎在慢慢蒸发掉。
不能流泪,靳轻!
因为,他要来了。
第十七章 那些年(三)♀
黑暗中,视觉受限,其他的感官能力开始变得敏锐。
掀起的窗帘一脚将月光放进来,一直延伸到她的小腿,夜色的触角拨动着每根神经,忽觉这月光也是有温度的。
她哼起家乡小调,那是爸爸经常唱的一首。
没有词,只是一段旋律轻悠的曲。好久没听到这歌,现在自己哼来也觉得遥远。
轻轻吟唱,一遍一遍。
这曲调带她在这月夜重回那古朴的小镇,她少时生长的地方。
那里有她最爱的山茶。
老人们总是爱那些红得甚是鲜艳的花,可她却偏爱白色的山茶。
干净稚纯的花瓣不算大,却很繁多。层层叠叠的攒在淡黄的花芯周围,簇拥着,温暖着,保护着。
每次妈妈见她采山茶总要念她,说那是给死去的人准备的花──家乡有人故去,逝者的家人就会采来白山茶供在坟前,老人说,白山茶是让逝去灵魂得到安慰的花──妈妈的话,她弃之不理。然后依旧喜爱,越发的强烈。每次回家的路上见到了,总还是要采来。只是,偷偷的采。
她十二岁那年,一个从记事起就相伴多年的朋友离开了。离开了靳轻,离开了她哭得断魂的双亲,离开了那个她一辈子也没有走出去过的小镇。
靳轻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走的前一天。
那天下雨。
雨在那里不算是稀客,一年到头鲜少离开。
靳轻那时候还小,不知道病痛的可怕,总以为朋友的病隔天便会好。就像她偶尔的小感冒,毋须吃药,只需一碗母亲熬的热粥。
她将来时路上采的山茶送给朋友,放在她的床头。朋友年轻却苍白的脸上渐渐露出久违的红晕,有些原来健康时的模样了。
靳轻看见,打心眼儿里开心。她笑着,怎么也止不住。
第二天清晨,爽朗的天气,淅淅沥沥了好几天的缠绵雨终于走了。公鸡的声音响起后不久,巷口的某户人家就发出一种撕心裂肺的呼喊。
靳轻伫立在墓前,静静的,就连呼吸都是短浅无痕。
这坟上都是新土,下面埋葬的,是一抹年轻的灵魂。
稚嫩的生命也许再也经受不起命运的摆布,过早地放下了自己的坚持。
听说朋友在凌晨时分离开,走的时候,没人知道。
年轻的生命离开时,手里还死死握着一朵白山茶。她的父兄在事后用尽了气力也没有把她的手掰开,那花就一直留在了她的手心儿里,伴着她,入了棺,下了葬。
靳轻看见坟前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山茶,又瞧了瞧自己怀里的这捧。再没犹豫,也放了上去。
她想起朋友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这花我喜欢,下次看我的时候再带来些,我放在窗前,抬眼就看见。”
刚刚来时还不明白朋友在弥留的最后一刻为何还会死死的抓着这花。但是现在,她想,自己也许明白了。
在见到这里满堆的山茶之后──
白色的、圆滚滚的花在雨停之后那样可爱,比她以前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让她喜欢。那花瓣上有露水和花粉,透明的水滴固执的凝在上面不肯掉下。风吹过一阵,才终于落下。
还以为没有留恋。还以为没有坚持。
可她知道自己错了──那朵手心里的花,就是留恋、就是坚持。
哪怕是在最后一秒。
还是那一年,靳轻升上初中。学校离家又远了些,回来的路上不再经过那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