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茶的小径。可她只要有时间,定要绕远走过那条走了很多年的路,再看看那山茶──年轻的白山茶。
看过之后就走了,绕远走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它们,只是看看而已。
自此,靳轻依旧执拗地喜欢山茶,白色的那种。但是,只是欢喜地看,再不采摘……
直到声音哽咽,口中的曲再也不成调,她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时候,方才意识到满脸湿濡。用手摸了模,冰凉的一片,传到指尖,同样的冷。
这里,没有连绵的雨,没有新坟,更没有那白山茶,有的,只是黑暗与冷寂。
门口有动静,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
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暗色阻隔了一切,她什么也看不清,是什么阻挡了视线?真的是这夜色吗?
她不知道了。
有人进来,直直走向她,她还可以感觉到空气的流动,这帮了她的大忙。
那人坐在她身前,抚摸她的脸颊,问她怎么了?她不答,那人上下察看她的周身,借以判断她是否安然。
靳轻如猫咪一般偎进一个宽厚的胸怀,手指纠结着那人的衣襟,紧紧不放。
眼泪渐渐收敛,就连泪痕都被这温暖的身体熨干。
“山茶,白山茶……不放手……”
呢喃的言语,低低的沉吟,谁在说?谁又听到?
第十八章
等到屋里又有了光线,靳轻半眯起眼,伸手挡在前面,等待视觉渐渐适应这突来的明亮。
他收起工具箱,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旋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瓶红花油。
在她身旁坐定,拉开她箍着双腿的手臂,轻轻抬了右膝平放在自己腿上。
她一瞬不放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人她看了多少年了?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模样,那时的他,没有额上这些清浅的纹路,虽不常笑,但是眉间也总是舒展,不似如今这般纠结繁复。这冠玉的脸庞看似没有变化,实则已是翻天覆地。
修长的手指轻轻揉在她的膝盖上,沾了药油的手指滑腻非常。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
他的眉头已是习惯性的微微蹙起,没什么言语,只是这样看着。
她见他这副表情,心里一阵瑟瑟。一直压抑着的,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去琢磨的念头又冒出来,丝丝啃噬她的心,里面一阵生疼。
如果当初她没有任性的生下小透,如果当初她能够决绝的与他了断一切,今天的他,是否还会这样?
她不知道。但是可以想见,如果那样的话,至少他不会在这样的深夜里跑到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女人家里忙东忙西,然后带着这样的表情伺候她。
“别擦了,没事了。”她夺过他手里的药油,欲抽回小腿,但是他的大掌握紧她的脚踝不放。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别自己逞强,万事不求人的是上帝。”
“那我向上帝祈祷祂就能让我事事随愿吗?”
“你一直就是这样。”完全是无奈的语调。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惊讶吗?”
顾谦倏地放开对她的禁锢,“你太自我了,靳轻。”
“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
许久,两人都再也无语。
顾不得仍有些疼痛的腿,她挣扎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就又被人抱起来。
“后悔了吧?”她坐在床上看到他听见这话时一下子僵住的身体,心似被刀剜一般难受。
他不动声色,把卧室门关好,稍稍顿住一刻才回身来到她身边,目光灼灼。
极力压抑住哽在喉头的酸涩,她不能哭,尤其是在这一刻。“你别说!什么都甭说,我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你知道什么?”箝住她纤薄的肩膀与她对视着。
肩膀被捏的有些痛楚,也许是气的受不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样的他让靳轻害怕,有些遥远,从未触及。
“知道什么?呵……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厌倦了,你不想再这样了,你想甩掉我们,你──”
“够了!”
那双手掌越发的收紧,颤栗不止,抖得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在微微地动。
“不要以为我非你不可。”靳轻毫不妥协地迎视他迫人的眼,这是最后的尊严,“我告诉你,没有你顾谦我带着孩子一样可以过得好好的,没有你,我还是靳轻,谁也用不着可怜我!”
话音刚落,她就被推倒在床,最初的头昏过后紧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他走了。
他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仿佛浑身的生气被抽走,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