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不扣的大小姐,完完全全的掌上明珠,她不给别人脸色看就好了,哪里会看过别人的脸色。
此刻,她虽然觉得氛围有点古怪,也根本没有反思自己的无礼,在她看来,觉得谁性格善良、心地温和就喜欢谁,本来就应该坦坦诚诚表达出来。
明书眉心安理得地奉送着茶水,偷偷看了看坐在客座的筱仁悟。筱公子正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简直严肃认真到炯炯有神,一副垂眉敛目恭敬聆听相爷大人教诲的、孜孜以求的好学模样。明书眉诡异一笑,托着还剩几杯茶的托盘,含笑朝着筱仁悟走去。
打狗还要看主人,丢肉骨头更应该看主人。
筱仁悟为了表示自己对傅审言相爷大人的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连带地对相爷大人的狗腿子也刮目相看,他一看见明书眉托着盘子走过来,连忙站起来感谢。
“轰轰”!
筱仁悟站起来的时候,刚好明书眉托着盘子站在他的身边,抬起的一只肩膀正好打中盘子——明书眉心中暗笑,正如我意——她坏心地把盘子轻轻倾斜,几个茶杯盛着热腾腾的茶水往筱仁悟的身上滑去。
筱仁悟被烫得直跳脚,衣服湿漉漉的,肩膀上已经湿热一片,脸上却不得不维持着微笑,身上穿着新外袍,恨得牙痒痒,却耐于这是相爷的小厮,不得不看傅大人的几分薄面。
满地是茶杯的碎屑,傅审言肉痛不已,他虽然贵为首辅宰相,却向来有一点点抠门,家中使用的器具都很普通,好不容易花了大钱买了两副好瓷器用来装点门面,看着满地的碎屑,相爷大人简直有剜心割肉的疼。
明书眉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傅审言,相爷大人的脸上很不满,她误以为是相爷大人恼了自己的没有礼节。
算了,人在屋檐下,那能够不低头!
明书眉掏出手帕,两只手都放在筱仁悟的肩上,用力地擦,嘴上装模作样的扮低声下气,道歉的样子很诚恳无害:“哎呀,筱大人,我手滑,对不住得很!”
筱仁悟不得不虚伪应承:“没事,没事,粗布衣衫不算什么!小哥不用介意!”
哼,我才不介意呢,我巴不得把热茶淋到你的头上去,明书眉心里这样想,手上却殷勤地擦着筱仁悟的肩膀上的衣服。
“新来的小厮,笨手笨脚的愚钝样子,让你们见笑了!怠慢了,怠慢了!”傅审言站起身,笑容满脸地道歉。
底下的士子一阵此起彼伏的“哪里,哪里”,“大人太客气了”的推脱声。
傅审言扫了一样明书眉:“眉豆,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还不快退下,罚你去书房外面的长廊上面壁!”
明书眉站在长廊上,冰天雪地中腊梅开得芬芳,虽然是被罚站面壁,她还是免不了左顾右盼。相爷大人和士子们的茶谈会似乎持续了一会儿,差不多是时候停止。
似乎有极其极其细小的雪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明书眉半仰起头看天,低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群士子向傅审言告别退出。
大摇大摆走在前面,摆足户部大员威风的丁寻喜,不知道拖着哪一位公子絮絮交谈,简直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明书眉觉得李寻喜大人,其实也不那么令人讨厌。
她笑眯眯地没心没肺地看着他们,恰好对上梅公子的眼睛。梅公子朝着她微微侧头示意,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似乎是在安慰着她。他高高的,不胖也不瘦,温文尔雅;宝蓝色的衣袍不新也不旧,恰到好处,显得既不张扬,又不能够让人忽视。
明书眉觉得他很卓尔不群,似乎也挺有同情心的,可见应该很善良。她心中有一点点红鸾心动,觉得如果自己嫁给梅公子,似乎也算是不错的事情。
她正在浮想联翩,耳朵突然被揪住,痛得她像一只猪一样嗷嗷叫。
揪住她耳朵的正是傅审言,把她是一对耳朵,拉开又合拢,拉开又合拢:“跟我有仇?被别人说傅审言的小厮不懂礼节,也算是小事情。”坏脾气地瞪着明书眉发火,“我的瓷器都很贵的,从你的月钱上扣回来!”
明书眉这一个小厮,三年后的月钱都被扣光了。
傅审言对着眼前垂头丧气的笨蛋小厮没辙,待客不知道礼节,倒杯茶能够打翻整盘杯子,简直好像孤魂野鬼在游荡一样,一点都不费心事,像是被谁勾魂夺魄了。
傅审言抬头,正好看见明书眉的目光追随着在雪地上行走的梅公子。梅公子的性子倒是不骄不躁,走路的样子也很是稳重沉着。
“梅公子,会不会考上状元呀?”明书眉问得没头没脑。
“什么?他?状元?”傅审言火大,心想,凭什么呀,“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会是状元郎呀?”
明书眉意气风发,似乎自己已经是状元娘子、一品夫人一样得意:“嗯……大人,大人,你不觉得梅公子他长得很好看吗?”
傅审言心中冷笑,长得又那么好看,男人好看又什么用,他的心中不由地生出一阵无名之火。
明书眉继续云中雾里不归来:“因为大人你长得很好看,你是状元!梅公子长得那么好看,所以也会是状元的……”
听到这里,傅审言心中一喜——眉豆虽然傻归傻,到底还是有一点眼色的。
“梅公子跟大人你一样稳重,看上去一样有才华,今天梅公子刚好也穿了蓝色,跟大人你一样呢!”明书眉继续唠叨,“不过梅公子非常年轻,他才十几岁呢,不像大人你是一个——糟老……”
明书眉停顿,对着傅审言怯怯地眨了一下眼:“我是说,不像大人你是一个——大叔……”
“哈!哈哈,哈——”明书眉赶紧阿谀奉承,“……大,大人物!”
傅审言咬牙不止,你这个笨蛋,竟然还敢拐弯抹角地嫌弃我老,我不嫌弃你这个小厮笨手笨脚就不错了,你竟然还敢嫌弃我?
傅审言带着嫌弃的目光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轻哼一声,没有好脾气:“给我去正房擦地!”
擦擦擦!一天到晚擦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