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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21

“中午到六爷家吃饭,叫你婶烧几条鳝鱼,好好补补。”

张风起道,“好,我拿了东西就去。”

赵六一愣,通常这种客套在乡间当不当真都可以,但在此时此地,张风起的当真未免令人匪夷所思。

“不行啊?”张风起问。

“看这孩子话说的,”赵六笑道,“就是六爷不叫,你什么时候想去还不跟自己家一样。今天晌午都到我家吃饭去。”他冲周围喊了一嗓子,其他人自是乐得答应。

张风起带着向北进了侧屋,这间土坯房原是储粮用的,地势较高,没怎么淹水。

里面尽是灰尘和蜘蛛网。

张风起在房梁上取下一个黝黑的小泥坛,连木头盖子用绳子捆扎着。他并没打开,递给向北,“你帮我收着,我怕忘了。”

向北接过来,很轻,看来没装什么东西,“里面是你的宝贝?”他笑问。

张风头,“将来你给我小姑。”

“什么?”向北正仔细观瞧坛子上别致的花纹,没听明白他的话。

张风起道,“我们走吧。”

出了屋,赵六他们还在起树桩,张风起没跟他们打招呼,和向北直接走了。

见他们俩背影远了,其中一个人道,“张家这小子烧坏了吧。”

赵六道,“摸不透。”停了停,他又说,“树是书记叫砍的,我们不过跑腿出力,要算帐也干不了我们什么事。”

旁边的人互相使了使眼色,谁都知道卖树的钱被赵六和孟金贵分了,他倒说出这等话,把自己推的干净。

中午,张风起果然去赵六家吃了饭,晚上还到村支书孟金贵家吃了一顿。饭前饭后,什么也没提。

孟金贵琢磨张家遭了大难,张风起没来吵闹砍树的事,倒和和气气来作客,大概是想让村里发点贫困救济,安排个国家扶助什么的。老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手空空,乳臭未干的一个娃娃,大事小情,求着村委会的地方还很多。他在外面几年,倒学得识时务了。

农村就是这样,有客人来吃饭,主人家总要叫上远亲近邻来凑热闹。虽然张风起不喝酒,桌上还是有一群人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

回到张月娘家,洗漱完,张风起和向北熄灯躺下。

窗外星光黯淡,看来明天是阴天。

说了一会儿话,向北道,“风起,将来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我没想过。”

向北道,“现在想呢?”

张风起想了想,“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在田里玩,每次他们喊我回家,我就想要是住野地里多好。”

向北一下笑了,“现在还想住田里?”

“其实,”张风起闭上眼睛道,“田也是人家的。”

很远的地方传来“汪汪”的犬吠,随即更多的地方响起同样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里,加深了乡村的孤寂。

“风起,我们回家吧。”向北轻轻的说。

“回家?”

“回我们的家。”向北握住他的手道。

张风起侧脸看他,黑乎乎的,只依稀辨得出向北的轮廓。

他翻身平躺,没有说话。

哪里,是他的家?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张风起不在屋内。

大风天,窗户被摇得咯吱吱响。

向北推开门,张月娘端了早饭进来,说风起刚吃完出去了。

用了早餐,向北在院里张望了一会儿,不见张风起回来。

门口骚动起来,三五成群赶着往一个方向跑。

张月娘问他们出什么事了,也没人说得清,不过总听起来是与张风起有关。

她和向北连忙去看究竟。

人都聚集在田头的电线杆周围,男女老少都有,大人正在把小孩往外哄。

到了近前,赫然入目的竟是两个一件衣服都没穿的男人,均面朝着电线杆,双手被紧缚其上,正是赵六和孟金贵。

尽管画技拙劣,仍可以辨出,在他们的背上画着树和钞票的样子,脸上也有同样的图案。孟金贵身上还题了两行歪歪斜斜的大字,“一万六千元,示众到午前”。

这话不难懂,意指赵六和孟金贵卖树得了一万六千元,要让他们示众直至正午。

小同庄一带的本乡土语遗存古风,讲究简约和韵脚,往往是五字或七字一顿。平常,人们已经不怎么说,只有在举行地方性的宗嗣活动时才听得到。

众人议论纷纷,这事无论谁做的,都绝非好惹的角色,因此没人上前解绳子,以免引祸上身。孟赵两人早已无地自容,竭力贴近电线杆,根本不敢转过脸来。

低低切切的猜测中,有说肯定是张风起做的,也有人表示怀疑,张风起怎么可能不惊动其他人而把他们从家里弄出来,何况他又不识字,莫非是张老五夫妻显灵。

当然,嬉皮笑脸起哄的也不少。

总之没有同情的,只是事出蹊跷,乡民们免不了穿凿附会一番。

真相其实简单。

孟金贵昨晚喝了一肚子酒,少不得要起夜几回,张风起半夜伏在他家院外,趁他出房时将他拿获。

赵六更容易,中午张风起在他家吃饭,就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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