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起的整个脚显得清削,脚趾也很细,当然细碎的伤口是免不了的。
因为有点摸不着头脑,张风起站着,愣愣的看向北替他系鞋带。
“稍微有点松,你脚太瘦了,把鞋带系紧一点就好了。”向北抬头,道,“你觉得呢?”
张风起把自己的鞋装到袋子里,“我走了。”
向北道,“等一下,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张风起道,“还有什么事?”
向北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这个。”
“什么?”张风起问。
“课本。”向北递给他看,“你平时什么时间有空?”
张风起翻来覆去看这本崭新的小学一年级语文书,忽然一下把它扔到地上,转身就走。
向北在他身后喊道,“你会写张风起吗?张风起,这三个字你会写吗?”
张风起好像没有听见,越走越远。
向北大声叫道,“张风起,你挣钱寄不寄给你妈妈?”
张风起停住了。
“你一定不寄,因为你连自己的名字是哪三个字都不知道,根本填不了汇款单,是不是?”
张风起没有再向前走。
向北拾起课本,走到他身边,“你什么时候有空?”
张风起没有说话。
“星期天吗?”向北问。
张风起还是没有说话。
“中午休息的时候呢?”向北问。
张风起抬起了头,“晚饭后。”
向北笑了,“那我每天放学后在这里等你,你要快点吃饭。”
一层秋雨一层凉,天逐渐变冷了。
树林里所有的树枝都灰秃秃的,没有了色彩。
张风起还不算笨,每天一个小时,能认识十几个字。
可写就不行,字总是像蛇爬的一样。
从来没有握过笔的手指缺乏控制力。
向北一遍遍的持着他的手引导笔画的走向,但目前为止,他写出的字还是蛇形。
“你平时有空的时候,要多握握笔,不要一离开这里,就丢了笔,知道吗?”向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说出小学老师说过的话来,十六岁的向
北忽然觉得自己成了满口大道理的教务主任赵老头。
“我又没有空。”张风起把笔扔开。
“你星期天的时候,还有放工后,不能尽想着玩。”这话基本上属于对师长们训诫的生搬硬套。
“哪有星期天?”张风起不高兴的说,“放工后我要睡觉。”
“啊?”向北不知道还有没有星期天的工人,“那你一个月要工作多少天?”
张风起想想说,“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
“只休息一天吗?”向北惊讶的问。
“什么一天?”张风起不解。
“你不是说大月三十天,小月二十九天吗,那每个月不是还有一天吗?”向北道。
“哪有一天?”张风起奇怪道。
向北看看他,忽然恍然大悟,张风起是按阴历说的,所以一个月只有二十九或者三十天。
许多不识字的农民还是依据传统的农历记日子,因为他们无法看书读报,电视上文绉绉的话也是半懂不懂,所以学习现代的东西比较难,而农历是祖先根据中国自己的自然变化制定的,对于季节气候种庄稼比阳历有用的多,所以农村里还是习惯于阴历。
“那你没有休息日啊……”向北喃喃道。
“你说什么?”张风起没听清。
“难怪你每天一放工就睡觉了。”向北道。
“什么难怪?”张风起道,“放工不睡觉能干嘛?”
向北用书轻敲他的头,“你就不能向那些要帮家里人干农活,还坚持读书,最后考上北大清华的农村小孩学习学习吗,人家干完活,不是也能坚持看书吗?你从七点看到九点,也好啊。”年轻的“向教务主任”谆谆教导他唯一的学生。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张风起完全没听懂他的话,“七点到九点,我不干活啊?”
“我是说晚上。”向北从张风起头上拈去落下的枯叶屑。
“是晚上啊。”张风起把写好的字给向北看。
“啊?”向北呆了,“你是说你晚上也要上班?”
“嗯。”张风头,“写得对不对?”
向北真是大为震惊,“那你每天到底干多久?”
“没算过,反正天亮就上工,有时候晚上十点放工,有时候十点以后,我没有表,不怎么清楚。”张风起道。
见向北发呆,“喂,你怎么了?饿了?”
向北道,“没什么。我看看你写没写错。”
媒体常常宣扬某个贫苦子弟如何如何刻苦,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一朝金榜题名,跳出了农门。
其实这是极罕见的,都到了那份上了,如果和普通孩子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