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宁采臣反应这么大,西夏使节有些奇怪,仿佛是宁采臣不该反应这么大才对。“宁大人怎么了?我们西夏人在草原上都是吃烤全羊的。大宋为天朝上国,安排一些肉食,不是应该吗?”
宁采臣笑了,是气乐的。
“尔西夏东尽黄河,西至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占地不过两万余里。国内三分之二以上是沙漠地形,水源以黄河与山上雪水形成的地下水为主。人丁不过百万计,你竟然对我说你们吃的都是烤全羊?你是当我是傻子,还是你自己是傻子?”
“这?”西夏人无语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怎么这么了解我们西夏的情况?宋人不是除了他们自己,对外是一无所知吗?
宁采臣说得他们无话可说,宋军将自然是极为高兴:“果然是宁大人,一句话便堵得他们无话可说。”
不是宁采臣堵得他们无话可说,而是他们让宁采臣镇住了。
宋人这么了解西夏想干什么?难道他们还要继续侵略西夏吗?是了,肯定是这样。这个消息一定要尽快传回国内。
华夏民族自身的那种安于现状,天朝上国的心态,使得他们极少去了解他国。而且这个时代信息不倡,一个他国官员这么了解本国国力是想干什么?不是战争又是他们。
他们刚才败了一场,自然是草木皆兵。更何况宁采臣又不是胡编乱造的。
在他们看来,皇帝身边的知制诰都知道了,更不用说皇帝本人了。
他们又怎么知道赵佶本人是根本不了解西夏的。至于宁采臣?后世的度娘大神在,就是想知道西夏的军事编制也不难。
而西夏作为一个贩奴国,宁采臣上一世便扫过西夏的历史。
随着他在人道上前进得越来越快,一些事情是想忘都忘不了。
“那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我们的人?”西夏人不敢再耽搁,只想尽快完事,立即飞报国内。
他们是让宁采臣吓到了,真的。
去看西夏俘虏,宁采臣竟然没有看到草原风吹之下,黑色的脸庞,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吃得极好。
只看他们的样子,便知道大宋没有虐俘。
这时,自有伙食班送上食物,一人一份,不多不少。一碟荤油炒青菜,三个大馒头。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宁采臣拦下了发伙食的人,愤怒地指着排排坐的西夏俘虏。他胸中有股怒火,仿佛活火山似的,随时都会爆发。
他们不明白宁采臣为什么生气,立即跪在地上:“大人恕罪!”
这是小人物的自保之道,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让错,总是不错的。
宁采臣强忍怒气,他知道自己越生气,他们越是害怕,那就什么也问不了了。
收敛下怒气,宁采臣尽可能和善问道:“为什么西夏俘虏是这样的伙食?”
他是有权力愤怒的。也许在现代,人们并不觉得用荤油烧青菜有什么好的。
但是这儿是古代。在古代,吃的东西从来没有够过。
就以刚穿越的宁采臣来说,别说是吃荤油了,真有那荤油吃,他又怎么会去捕兽,又怎么会一个鸡蛋两个人分着吃。
宋朝虽说富裕,但是依然有穷人,依然有近乎千万的人,一份荤油扮饭,便是他们的年夜饭了。
宁采臣是穷人,他知道。
可是宁采臣问却不对。宁采臣是穿越者,自然是认为他们的伙食太好了,但是这时代的人可不这样想。
天朝上国啊!君子之国啊!
统治者为了自己的面子,哪儿会管千万的百姓有多穷。他们只知道咱们是天朝上国,自然要把外国人照顾好了。
哪怕是外国人的跳蚤,也要喂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样“咱”到了国际上,多有面子。
君王都这样想,下面的酸儒们更是如此。反正又不花他们的钱粮,还能得个“仁义”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宁采臣是个儒生,这是无须置疑的。
听宁采臣问伙食的事,他们立即回道:“回大人,这最近实在是买不到肉,所以……”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为什么他们吃馒头,而不是吃米?”
原来是这个啊!伙厨松了口气:“回大人!这西夏人是北方人,北方人喜面食,南方人吃米。他们是吃不来米饭的。”
他的回答,反而更让宁采臣生气:“吃不来米?你当他们是什么?是贵宾?他们是俘虏!他们还吃青稞呢?你为什么不去买?”
“是,大人。”
“是什么是?”
“去买青稞。”
宁采臣差一点让他气死:“不用了!打今儿起,所有俘虏一律稀饭咸菜!他奶奶的,比老子以前穷的时候吃的还好!”
军将们本来是在发呆,宁采臣一句“他奶奶的”粗口,瞬间便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对宁采臣的好感度是噌噌噌直往上升,差点爆表。
文人骂他们这些军汉什么,不就是语言粗俗吗?宁采臣爆粗口,他们不仅不觉得粗俗,反而觉得亲切。
关系近了,自然要交浅言深。
“宁大人,只吃稀饭是不是惨了点?”
宁采臣看了看这开口的军将,白白嫩嫩的,怪不得马可波罗会在书上说这宋朝的城门官都比欧洲的国王吃的好,原来根结在这儿啊!
汴京人实在是“太富”了!
“惨?有多惨!饿不死就成。老子以前比他们惨多了,三天两头吃不饱饭。”
宁采臣虽然在训人,但是他一口一个老子,却并不让军将们感到反感。
让一个文官暴粗口有多不容易,他们这些汴京的jūn_rén是深知的。宁采臣暴粗口,他们绝不会以为宁采臣是个喜欢暴粗口的人。状元、陛下身边的人,天下名士……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是个喜欢暴粗口的人呢?
宁采臣越是这样,他们与宁采臣越是贴近。
“宁大人,我们是担心官家……”
“官家那儿自有我去说。换,现在就换。荤油炒青菜给咱们的军士,把咸菜给他们。我就在这儿看着。”宁采臣大声说。
实在是太火大了,西夏人是什么?
虽然历史书写者对他们全是同情的口吻,但是这掩盖不了西夏人的本质。
对外掳掠、贩卖人口,以及奴隶占有制。
单单是宋初十余年间,西夏人对汉地的掳掠,掳去人口、牛羊以万计。
这是他们的本质,就是现在西夏贵族也拥有大量汉人奴隶。
不是因为这些汉人的存在,宁采臣是绝对不会同意释放他们的。西夏人就和鼠尾巴野猪皮一样,人口稀少,杀一个少一个。
现在竟然让咱们自己人吃没有油水的菜,反而对群俘虏这么好。
宁采臣不是什么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他看不出来对群俘虏这么好,有什么多么重大的战略意义。
除了能让外国人口头上表扬你两句外,该打你,还是要打你。
宁采臣坚持这样干,军将们只有让步。虽然宁采臣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但是宁采臣是文官,而且还是知制诰,是官家身边的近臣,这就足够了。
见将军们点头,伙厨立即说:“宁大人,小的这就差人去买米。”
“买什么米?”
“可是大人,库房的米不够二万多俘虏吃的了。”
“真是笨死了!咱们的人不是多分了三个馒头吗?他们肯定吃不完,剩下的米饭啊、馒头,添上一些水,烧把火,煮开它就是了。”
这也行?
伙厨为难了。
汴京啊!这可是大宋的形象。
他们接待西夏俘虏不是一年两年了,咱们可是天朝上国,物资丰富,地大物博,为了最好地表现这点,杀猪宰羊也有过,可就是没有过这么寒颤人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