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车夫缓缓向我伸出手,摊开手心,手心上也缠着布条。没有任何表情。
我把几枚银币放入他手心。他竟直接翻转手心,银币掉在地上。莫非他嫌这几枚银币作为报酬太低?我又掏出怀里的金怀表,又一次放入他的手心,可蒙面车夫竟依然径直翻转手心,怀表摔碎在地上。
这家伙甚是傲慢!我不由怒火中烧。正打算与之理论,蒙面车夫费力地伸出另一只胳膊,上面松松垮垮地缝着一枚红袖章,他指指自己的袖章。
我见过这种袖章,记忆里似乎只有镁光灯之后的权贵们才佩戴袖章,原来这竟代表了一种特权。我摇摇头,拾起银币与怀表一起放在他的手心里,他又翻转手心,哐啷掉地。
我大怒,一把扯下车夫的红袖章,扶在自己胳臂上,蒙面车夫居然伸出那只粗糙遍缠布条的手生硬地摸了摸我的胳臂,示意我可以上车。
一路颠簸。随着距离最熟悉的夜市愈渐遥远,身边飞掠而过的大多街巷皆蒙以睡容陷于黑暗,人的面孔已然绝迹,这才是入夜之城的真实面目。而我对图书馆方位所在的记忆也在飞驰而过的颠簸中千疮百孔,影像开始断层,似曾相识却处处生疑。车夫也不识路。他不时摸着自身胳膊原先缝袖章的地方,半似困惑,依然一言不发。我见状,侧掩左臂索性把袖章绑在了胳膊之上。
城市更深更黑了,即便连头顶的炽燃红月已无法映照到的角落,我已首次涉足;那些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在我身后的亭榭楼宇,终于令我逐渐生疑,我已在不明所在的城市角落里迷路了。或许是注意力过于集中在前路,许久我才发现一阵异样的触感,车夫的胳膊!一直坐在我右侧的车夫的一段小臂,居然绕到我的左侧,正无力地抠着我左臂上的袖章。而那衣服已破裂,藉着煤油灯晃动的微光,隐现车夫上臂到小臂的过渡,竟呈现植物茎脉的纹理。我大吃一惊,偷偷剥开那具小臂上紧裹手指的布条,只见一根顶端已略略干枯的蔓条,正在此刻,车夫与我双目相接,当他那深黑而无生命的眼睛直直落在我身上,我禁不住一个冷颤。
我不再犹豫,趁蒙面车夫动作之前,已立起身跨在马车的最前端踏板,纵身一跳,攀上车前一匹奔腾不止的铁马,拔出绑腿上的小刀割断牵引绳,铁马立刻脱缰而出。也就在这一刹那,当我翻身上马的瞬间,那枚失落纸片的印象突然在脑海里再现了——兽的食物,是羊。纸片所绘的,正是一头扑向羊的猛兽。兽奔走捕食羊群,它们是最为迅捷的猎手。
有羊的地方,便有兽。然而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