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头脑尚还清醒的,恐怕就只有她一人了。
而唐谷溪,一路上只言未发,但却已是深醉,靠林落扶着艰难前行。她闭着双眼,头重脚轻,嘴里喃喃乱语着,似是昏沉状态,但却在荷花苑的门口陡然停下了。
悲伤是突然之间汹涌而来的。对盛歌亲人的思念,对秉风哥哥的担忧,对师父的挂念,对父母的愧疚,对解药能否到手的忐忑,对将来前路茫茫的未知……几乎在同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
“娘……娘……”她泪湿双颊,止步不再向前走,靠着月门的一侧滑了下去,“娘,溪儿对不起您,溪儿不孝啊……”
林落看着她的样子,蹲下身来,却不知该说什么。
唐谷溪蹲在地上抽泣着,声音引来了前面的林寻。他转过身,见林落和唐谷溪停在了门口,头脑昏昏沉沉不知何故,揉了揉双眼之后,他才看清,原是唐谷溪在哭。
“这……这是怎么了?”林寻疾步走了过来,头脑像是清醒了许多。
唐谷溪对眼前二人视若无睹,自顾自哭着,脸上泪痕沟壑。她哭了一阵儿,停下了声音,又抽泣了几下,将头仰了起来,靠在身后的青石上。月洒清辉,在她脸上流泻着淡淡柔和,红肿的双眸在月下宛若夜里桃花,残泪泛起微光。
“溪儿命里注定……不是那样的人,溪儿不想嫁到侯府,更不想被束缚一生。七岁,七岁我便被送至师父膝下学武了,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溪儿不可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爹,娘,孩儿只能说声抱歉,我……我……”
她双手捂住脸面,喘气两声,又将手缓缓拿下,“我回不去了啊!”
说罢,她将头掩在了膝上,放声大哭。
林落和林寻怔了一下,对视一眼,林寻看了看唐谷溪,低头问:“你是说,你不想回去,是吗?”
唐谷溪似乎压根听不到,还在哭泣着。
“还是说,你拿到解药就走?”
“好了,走吧。”林落叹了口气,伸手将唐谷溪扶了起来,继续拖着她往前走。林寻站在身后,摸着脑袋不知何从。
“你回房去吧。”林落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林寻只好担忧地望了她二人一眼,转身向自己房内走去了。
将唐谷溪安顿好之后,见她在榻上已神态安详,睡眼朦胧将要睡去,林落便放下心来,放下了床帘,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
刚走至门口,忽听见了后面唐谷溪的声音,林落戛然止步。
“我、不想走……不会走的。”床榻之上的人喃喃道,醉眼朦胧,抬头望着门前孑然的身影,不知是醒是醉。
窗外的乌云散去,皎洁如新的月辉普照进来,使得屋内明亮如昼。只不过深夜的宁静并未被打散,反而更显深沉,此刻园内与屋内万籁俱寂。
“我知道了。”良久,林落才轻轻道,接着,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两扇门被轻轻关上,黑夜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