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夏草母女俩,吃饱了的李祀也并不得闲,收拾了碗筷,清洗干净,却也没按照预订的计划去读书,虽然那大半本《春秋》李祀已经能背下来,可是毕竟孟老太爷好心拿来的书李祀还没翻过几页。
而是找出刀具杂物开始修补那张很旧的长弓,明早就要在天亮之前进山,,李祀虽惯起早,但是却觉得少吐纳一次可惜,毕竟以李祀这种偏执脾气,即便在阴雨时候,日月光华稀薄,也要端坐一个时辰修行。
“但愿这次的收获别让我失望……”
若是张牛在这里,一定会讶异这小子手上活儿很是熟练,这拆弓修补的速度,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
手上用力试了下牛筋的软硬弹性,摇摇头再试,反复好多次,大有些强迫样的非要调整到以自己最大臂力的九成能正好拉满,不肯多不肯少。
然后就把长弓搁在一边,寻出柴刀来,打了水在磨石上一点点水磨功夫磨到锋快。用食指在刃上轻抹一下,看着指肚上的一道浅浅红痕才肯罢休。
将绳堆里最结实的麻绳,拿着油水浸了。
踌躇片刻思考后,又不知道从哪个角儿掏腾出不知何时的绑腿。
掂了掂从集市买来的纤细铁链,结结实实分量挺重。
回身钻进厨房,拿出一罐子兽类凝结成块状的油脂,遇火就着,李祀可一直没舍得拿出来。
忙了半天,把自己这小家里面感觉能用得上的七八样东西都找个齐全,李祀才肯罢休。
身上出了一层的细汗,被秋风一吹凉兮兮的,刚拿热水打算擦洗一番,扭头就看到本该回家的夏草正在门口扶着篱笆桩子,笑眼弯弯的瞅着自己。
李祀一愣,走过去柔声问:“怎么没回家?”
没了娘亲在一旁呆着,单独面对李祀,夏草又恢复了孩子本性,冲着李祀调皮笑了下却也不答话,李祀和她相处日久,哪里不知这小丫头的耍赖心思。也就宠容着任她跟着进院子。
夏草虽然和李祀比旁人亲昵好多,但是家教规矩毕竟强于村里孩子很多,即便对于院里堆放的这些东西十分好奇,也只是蹲下来眼巴巴的看着,绝不妄动一下。
“明日和张牛大叔约了进山打猎,都是用的到的……”
听着李祀在一旁笑眯眯的解释,夏草抬起小脑袋,懵懵懂懂的问:“有老虎、灰狼吗?”
李祀笑呵呵的逗她:“有的,自然有的,就是狮子、大象也有……”
看着夏草瞪着水润的灵气眸子的惊讶样子,李祀觉得非常可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却不经意手掌碰到她的脸上。
夏草受惊一般缩了脑袋,神色哀伤而黯然。使劲低头,似乎要把那长满毒疮的脸颊藏起来……
李祀怔然收回手掌,看着这个四季都拿面巾遮盖的小丫头,要是搁在前世,此刻的年纪不过才上小学一年级,却要遭这种罪,真是让人难过的事情。
但是比起黯然的夏草,李祀很快调整出一个温暖样子,很感慨的从衣服里掏出那枚黝黑的铁牌,在夏草眼前晃悠,说给她听的道
“这东西果然很神啊,真的能见到神仙……”
“嘤……唔……!?”
夏草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过去,眉头皱皱的,一副我没骗你的样子。
李祀借此安慰道:“神仙说了,夏草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等到她长大,神仙就会帮她把脸上的毒疮去掉……”
夏草眼一瞪,把脑袋埋在臂弯间,声音很闷的嘟囔:“骗人……”
李祀也不辩,只是把玩着那块铁牌,等一会夏草抬起脑袋,小小声的问:“不骗人?”
李祀郑重认真的点头……
看着眼前面黄肌痩的小孩子笑容灿烂,心里感慨万千……
次日还不到清晨,天色蒙蒙亮,李祀就装点行囊收拾齐备,朝着几个邻村交界的一个小驿赶去,当年是官差信件公文通缉令必走的地方,来这里歇息换马,荒废之后才轮到百姓歇脚或是过路人遮风避雨。
李祀以为自己来的算是早的,却不想那小驿里早就人声嘈杂。
来了少说也有十几个壮年汉子。因为都是靠着这里绵延青山吃饭,大家很是相熟,所以不外乎在感慨这次居然把附近几个村的猎户都找了来,约莫是要往深山里去打大家伙,然后每人就都借着话头吹吹牛皮,比如自己见过丈二长的大蛇,纯白色的老虎,灰黑色的狮子……
李祀和张牛招呼声后,就悄悄呆在角落,都有些听不下去,不过幸好,大家人都不慢,二三刻钟后,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个之后,人就齐全了。然后走出一个主事人样的汉子,不矫情的干脆把身后背篓解下,给在场人分了不少银钱,约莫够这些家伙苦干小半年的。
李祀没急着上前,因为他看到张牛谄媚笑着和那干瘦汉子说了些什么,对方瞪了他一眼,又撇嘴扫了一眼李祀,不情愿的给张牛又加了小半的钱财。
瞅着张牛那横肉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李祀只当啥都没看见不知道,张牛固然把他卖了劳力,可是若没有张牛,他也未必有这次进山的机会,既然已经拿到想要的,不至于容不下这辛苦汉子的小算计。
不过李祀倒是盯着那瘦子好久,虽然痩却不是干瘦,身上挺有几把子力气,命池之内纯白气运混厚,李祀估计就是坐上白村村长,也就只得有这气运的一半。
一行人由着那主事的精干瘦子排头,稀稀落落的行了半日,近了山路,望去尽是绵绵青山,他们从北面一座小峰入群山。
渐次行远,竟是朝着平日大伙都不愿去的深处而去,在场诸人都是十里八村有老道经验的猎户,自然是听过些邪乎事情,虽不至于害怕,但是也觉得这深山里晦气。